第2节(2 / 2)

因为自然灾害频繁,地球的房屋都不会建得太高,像程遥居住的这个小镇,最多就是三层封顶。他们家的房子算比较宽敞,有自己的院子。房子第一层是厨房、饭厅、客厅,第二层是程父和安娜的房间,以及约翰的房间、玩具堆放室。第三层只有一个房间,面积很窄小,高一点的人站在里面都会碰到头,它本来设计的用途是阁楼、杂物室,现在是程遥的房间。以前,这里是约翰放玩具的地方。可是,等约翰长大了一点,玩具和杂物越来越多,阁楼要堆不下了,安娜就让程遥搬到阁楼,下面大一点的房间用来做杂物间。

程遥进了房间,把门关上,拉开了吊灯。灯光有些昏暗,但可以看出木质结构的小阁楼被打扫得很干净,大约十平方米不到的小房间,窗户右侧放了一张单人床,床头顶墙,被褥叠得很整齐,有一股阳光的干爽味道,一看就是经常洗晒的。窗户左侧是一张书桌,书桌上不见太多杂物,只有很多的书——《联邦通用语言初级》、《机甲简史》、《植物治疗学应用》……和她的课业有关无关的书籍几乎都能找到。最上方还压着一本海蓝色的日记本,有些磨损,看得出用了很久了。

而光照度最好的靠窗的地方,放了一个简易的小木架,上面放了四五盆小小的盆栽,每一棵都被照料得很好,叶子饱满,颜色翠绿,富有生命力——这就是程遥即将在实践考试呈现的成果。

考试是程遥种植它们的理由之一,但并不是全部。要是考试通过了,她大概也会继续把它们带在身边养着。

程遥揉了揉疲惫的肩膀,给它们浇了水,检查了一下有没有虫子,接着就找了个新的花盆,擦干净后放进泥土,把今天的种子埋在土里,浇了点水。接着,她迅速去洗了个澡,回房间时,周围已经没什么声音了。

这栋房子的隔音不好,以前在二楼住的时候,隔着墙壁经常会听到安娜和程父的鼾声,还有约翰在自己房间摔玩具、在床上跳动的声音。自从几年前搬到三楼,耳根就完全清净了下来。

推开了窗户,把新盆栽捧在手心,坐在了窗沿上,双脚微微晃悠,出神地看着夜空。

晚间气温有点凉,风鼓起她宽大的衣服。淡淡的暗色薄云带动云影在山峦上飘逸,犹如湮没在黑暗里的沉默巨兽。夜晚的天空看起来比早上要美得多,微微泛着幽蓝色,如果天气晴好,还可以找到一两颗不太明显的星星,只是却依旧看不见书本中写过的繁星满天的情景。

据说,宇宙新纪元的每个地球人都有个到外星球看看、甚至是永久移民的梦想。移民局甚至打出了这类的口号:“为了我们的后代能看到星星,去吧!”但程遥之所以想离开地球去别的地方看看,不光是为了“出去见识见识”这么简单的理由。事实上,每当看着夜空,总有种分外奇异又神秘的感觉在跟她说——你并不属于这里。或许就是被这种感觉所鼓动,她才想亲自去追寻它。

程遥抱着盆栽,缓缓沉入了梦乡。

她很少做梦,但每一次的梦境总是记得特别深刻。在梦里,她总是会梦见一片冰雪覆盖的世界,那里气候很冷,但却一点也不荒凉、沉寂、冷漠。总有一个女人在摇篮边看着她,用温柔的声音在跟她说话,有时候会给她唱歌——

“遥遥乖,怎么又嘬手指啦……”

“遥遥,以后长大了,哪怕和姐姐分开了,也要当个快乐的宝宝……”

“……希望你永远平凡,快乐,健康……”

片刻后,那女人就轻轻地哼唱起了一首很温柔的歌,轻灵的调子,却弥漫着忧伤的情绪。

……

没过多久,梦境开始混乱起来。她看见刚才那个女人的模糊身影,她怀里的婴儿被抱走,有细细的针管扎入了婴儿细瘦的手里,婴儿哇哇大哭。

惊惶的哭声,咒骂声,绝望的尖叫声,凌厉的脚步声,比比皆是。

……

看起来睡得很不安稳的程遥忽然静了,紧闭的眼缝中无意识地滑落了一丝晶亮的水珠,轻轻掉落在手上盆栽的泥土里。

翌日。

程遥从床上爬起来,讶异地发现自家养的那几盆盆栽,居然蔫了不少!仔细查看过后,没发现有什么问题,没有长虫子,色泽也很好,但状态就是蔫蔫的,和昨天元气地昂首摇晃的姿态大相径庭,就好像霜打的茄子。程遥看着看着,发现了诡异的一幕——这些植物,似乎越靠近昨天捡回来的种子就越蔫,耷拉着头,无精打采的。这情形怎么看怎么像被某种气场碾压过——见鬼了,难道说植物之间也有气场与气场的相互碾压么?不不,一定是她想多了……

她随手把已经种植出来的盆栽搬开一点,给昨天新来的那盆开了个小灶,放在了架子最高一层上。想了想,伸手把它周围的土翻了翻,不料手指刚碰到那颗种子,就感觉到指尖有轻微的刺痛。程遥一惊,缩回手指,纳闷地低头,再轻轻拨了拨它,那种刺痛的感觉又来了。很短暂,但程遥确定这并不是错觉,就好像被很轻微的电流电了一下那样。而昨天,并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程遥:“……”这一回,她试着轻轻用铲子拨了一下泥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颗种子……好像躲了一下,并没有很大幅度,就是往反方向颤抖了一下,但毕竟是动了。

程遥瞪着眼睛,强迫自己转头不去看,半晌又忍不住转回来,盯着种子,心里有种奇怪的念头怎么也挥之不去……抽风地念念有词道:“要乖乖的,我给你松土浇水你才能长得快哦,我没有恶意的……”边说边再次翻了翻土,这回,指尖没再感受到那股刺痛感了。

程遥:“……”果然哪里怪怪的。

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她锁好了房门,出门继续捡工业废料帮补家计的工作了。

家门关上。养母安娜从厨房侧眼看向程遥离开的背影,擦了擦双手。约翰蹲在角落用小锤子砸自己不喜欢的玩具,安娜摸了摸他的头,微微一笑:“亲爱的,心情不好?”

约翰没回答,继续用力破坏自己手上的玩具。

安娜微微一笑,说:“想不想换个地方玩?”约翰抬头,安娜笑意加深:“跟我来。”她带着约翰上了三楼,用备用钥匙打开了程遥的房门。

☆、第5章 别乱摸

约翰看着窗边的几棵植物,小眼睛微微闪了一下,却犹豫着说:“妈妈,你不是说这间房有病菌,让我别进来么?”安娜弯腰,诱哄道:“傻孩子,那是以前的事,再说了,难道你对这个房间不好奇么?你不是一直想看看那几盆植物么?现在,你就在这个房间里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好了,没人会责备你的——哪怕是一点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也是没问题的哟。”

约翰喃喃道:“任何我想做的事情?”

安娜起身,把约翰推进去,双目晦暗,没有笑意,嘴角却轻轻上扬,再次重复道:“是的,哪怕是做点小恶作剧——也没任何问题的哟。”

把约翰推进程遥房间后,安娜心情很好地出了门,去市场采购。

程遥那种来路不明的野孩子,有什么资格去凯拉宓忒学院念书?据说凯拉宓忒学院的学费可以申请延期,这样一来,只要她在当地打工,就能继续维系自己接下来的学业了。安娜捏紧了手里的篮子——约翰都被班主任说天赋不高……她自己的儿子都没办法离开这个荒芜星球,她怎么能让程遥先离开?

再说了,程遥每天去干活赚钱报恩才是她该做的事情,一旦离开了,家里就少了一份收入来源reads;蝶恋歌,王的宠妻。所以,哪怕程遥去念书不用花家里一分钱,她也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当然了,未免遭人口舌,安娜早就想好了——即使要阻止程遥去接受更高的教育,也不会是自己亲自出手。很显然,安娜的算盘打得啪啪响——约翰怎么说也是个小孩子,那么,小孩子对程遥做的一点无伤大雅的恶作剧……总不能指责是故意的吧?如果因为这个恶作剧,让程遥“意外”地去不了念书,那么,就只能说一声遗憾了。反正,她印象中的程遥也只是个软柿子罢了。

想到这里,安娜终于露出了自昨天以来第一个明媚的笑容,最后回头看了阁楼一眼,就离开了。

阁楼上,约翰关好了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蹦到程遥的床上,使劲地跳了起来。没过多久,他气喘吁吁地停下,改为胡乱翻着程遥桌面的东西。一本海蓝色的日记本映入眼帘,随手翻了翻,看到全是字,约翰就对内容不太感兴趣了,只觉得封面挺好看,一手撕了下来,塞到自己口袋里,接着就把日记本丢到了地上,再也不看一眼。

紧接着,他终于把胖胖脏脏的手伸向了架子,因为不够高,他踩到了程遥的椅子上,顿时留下了几个黑黑的脚印。一手扯下了第一盆植物的叶子,看那叶子瑟缩起来,约翰仿佛感到很好玩似的,一下又一下,很快就把几盆小植物扯了个稀巴烂。

很快,他又把目光投向了最高处的盆栽,那里没有任何植物,却被放在最高的位置……约翰站到椅子上,伸出脏手把花盆拿了下来。深褐色的泥土里,一颗冰蓝与银白交相辉映的种子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剔透美丽,宛如宝石。约翰瞪大眼睛,咽了咽口水,忍不住伸手捏向了它。不料下一刻,惊人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他的指尖距离花盆还有一两厘米的时候,一簇透明的冰忽然从种子上蔓延出来,迅速冻住了他意图冒犯的手指。如果有慢镜头可看,就能看见那透明的冰旋转向上、迅速冻结的凌厉姿态。只是在约翰看来,不到两秒时间,这些冰就从他的指尖一直往上冻结,冻住了他的手腕还未停止,直到肘部才停下来。

手臂被冻结的寒冷痛苦比不上约翰心中的害怕,他猛地退后两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浑身抖如筛糠,吓得眼泪都出来了,结结巴巴道:“啊啊——妖、妖怪啊——哇啊啊啊——妖怪啊——”

约翰起身,结冰的手撑在地上,打滑了一下,他一边大哭,拖着鼻涕,用力拍打自己的手臂,那冰却没有一丝一毫要碎裂的意思。顾不上去看那个“妖怪种子”,他哭爹喊娘、连滚带爬地下楼了,只留下了一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