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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沙弗市,夫人。”

一听到这个地方,老太太简直是记忆如潮水般的涌来,瞬间就想起来了,当年她跨越大洋,坐一个月的轮船去找她的前夫陆云鹤,就跟他在沙弗市的乡下住了一年多。

老太太身子发虚,声音发飘,又问了护士现在的时间和年份,护士极不耐烦翻她个白眼,刺她一句:“怎么,夫人你连日子都忘了么?现在是1921年4月10日,就在刚才,你刚刚失去你的孩子。”

老太太听到这个时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是她来沙弗市陪读的第二年,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那一年,她的丈夫陆云鹤对她提出了离婚。在那个年头,整个华夏都没几个人知道“离婚”这个词汇,她老公陆云鹤特别时髦的开了一把先河,还让他们这对怨偶因为离婚而成为华夏史上第一对依法离婚的夫妻。

陆云鹤还美其名曰这是追求自由,这是突破封建的压迫,给他自私的行为套上一个特别伟大的名目,陈怡玢真是不明白,他陆云鹤怎么不说把他自己亲爹妈给突破了呢,他自己亲妈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封建老太太,怎么没见他来反对她。

不过陈怡玢对陆云鹤这种文人也没什么好感,反正文人一根笔杆子枪,正面反面都让他给说了,怎么说都觉得他特别有理,就好像揣着如来佛祖的尚方宝剑一样,真是觉得自己东西方都能打败了一样。

第001章

陈怡玢缓了半天,身_下的疼痛一直在提醒着她这不是一场梦,她一蹬腿,没有去见上帝,而是回到了自己的21岁。

腰上那块特有的胎记提醒着她,这不是别人的身体,甚至也不是死后的延续,这就是她自己年轻时候的身体。

陈怡玢黯然的想,在她21岁那年的话,现在打掉的孩子只能是她曾经的二儿子布拉德了,那个本应该是上辈子早夭的孩子,他出世的时候她跟陆云鹤刚离完婚,她沉浸在悲伤之中难以自拔,疏于对他的照顾,只得找了个保姆照顾他,好在左拉待他如亲子一般,将布拉德养得很活泼可爱。

到布拉德两岁的时候,陈怡玢将感情和学业都旅顺了许多,她才开始悉心照顾他,和左拉一起将布拉德疼到骨子里,可是他三岁的时候还是得了一场急病,当时她没钱支付他长期住院的费用,只得给陆家父母发电报求助,结果陆家回复没有钱,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布拉德在她的怀里慢慢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那时候,她好像将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一样。

后来她老年卧病在床,无聊回忆起当年那些事儿,那时候她觉得布拉德的早夭似乎从她刚怀孕就有了预兆,因为那时候她刚把怀孕的消息告诉陆云鹤,陆云鹤就跟她说:“把孩子堕掉。”

那时候医疗技术不发达,堕*胎技术也不成熟,很容易因此终生不育,甚至有手术失败死掉的,陈怡玢将这些跟他说。

陆云鹤说了一句让她记了一辈子的话,这句话直接导致她不想进他陆家祖坟,他嗤笑一声:“还有坐火车死掉的呢,你看到谁因此不坐火车了?”

陈怡玢只觉得手脚冰凉,她一直觉得一个孩子的到来是该受到期待的事情,怎么能杀掉他?再说陆家二老也期盼找个孩子很久了啊。

她因为陆云鹤这样冰冷的回答而伤了心,而陆云鹤自从得到陈怡玢怀孕这个消息开始又变得更加暴躁和冷漠。

陈怡玢坚持不堕胎,俩人因此陷入了冷战,她怕她跟陆云鹤说话会给陆云鹤话题跟她提堕胎,而陆云鹤看到陈怡玢坚持抵抗的态度又觉得他跟这种老式愚昧女人没什么好说的。

冷战到了最后,陆云鹤干脆一走了之,搞了一个离家出走,将陈怡玢自己一个人扔在异国他乡了沙弗的乡下。

在被陆云鹤扔下之后,陈怡玢得到了大哥和四弟的帮助,终于生了下布拉德,但是因为她自己一个人总是顾不过来,日子过得也不好,再加上怀孕的时候营养没有跟上去和情绪总不太稳定,所以布拉德生下来的时候就比她的大儿子阿光瘦弱,这些也导致了布拉德经受一点疾病就没有挺过去,说来说去也都还是他们这对不靠谱的父母的错。

想到这些往事,躺在病床上的陈怡玢默默的掉下了眼泪。她以为这些六十多年前的事早就忘了,没想到还记得那么清楚,甚至连陆云鹤说话的神态、她当时痛苦的感觉、布拉德活泼的样子都还记得……

陈怡玢躺在床上,脑子里像走马灯一样将上辈子布拉德短暂的一生回放出来,那些撒娇的、玩乐的画面,布拉德大笑、撒娇、哭泣的样子,都让陈怡玢悲怆不止。

直到陈怡玢慢慢从布拉德出生想到了他去世之后的事,她才渐渐收起了泪水。

布拉德去世之后,她给国内的陆家发了电报,陆家赶紧派陆云鹤过来处理布拉德的葬礼,然而这位亲爹到的时候,葬礼的一切事宜已经准备好了,只等他来最后跟布拉德进行出生之后的第二次相见,第一次是在襁褓里,第二次就是在小棺材里。

当时陆云鹤看着小布拉德,表情肃穆的对陈怡玢说着一些疼痛不关己的安慰话,然后没几天就写了一首怀念布拉德的诗文,发表在国内的报纸上,众人对陆云鹤一片拳拳爱子之心大为赞叹,说陆云鹤是慈父、是一位好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