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5)(1 / 2)

四周静悄悄的,卢茸还躺在床侧酣睡,沈季泽替他扯了扯毛巾被,也开始睡觉。

片刻后,看似睡着的卢茸睁开了眼,他盯着沈季泽的侧颜看了会儿,往前蠕动,轻轻躺到他怀里。

卢茸醒来时,天已大亮,他一个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中央,身边已经没了人。

他一骨碌爬起来,去看平常沈季泽放书包的位置,那儿已经空空的,黑色书包不见了。

哥哥,哥哥。

一阵慌乱袭来,卢茸喊了两声没有得到回应,光着脚就往外跑。

他猛地推开厨房门,财爷正在摘一篮子菜。

爷爷,哥哥呢?卢茸大声问。

你又光着脚?鞋呢?快去把鞋先穿上。

卢茸转身又去推淋浴间的门,木门砰然撞上灰墙又弹回来,摇晃着嘎嘎作响。

刚才你还在睡觉,沈叔叔就来接小泽了,看你睡得正香,就没有叫醒你。财爷手上拿着根青菜,追出厨房门说道。

卢茸失魂落魄地站在淋浴间门口,心里伤心又懊恼。

他是要去给哥哥送行的,可自己睡得太死,竟然在他起床的时候没有醒。

爷爷,他们是怎么走的?卢茸回过身时,大眼睛里已经有水光在闪动。

财爷一怔,无奈道:是沈叔叔开的车。

一辆黑色越野行驶在龙潭山公路上,顺着盘道一圈圈向下开。

沈季泽坐在越野后座,恹恹地靠着椅背。他怀里抱着书包,身旁放着行李箱和财爷送的那袋腊肉。

还没睡醒吗?出了镇子就上高速,那时候你在车上睡,到了机场再叫醒你。沈岩从后视镜看侄子,以为他精神不好是闹瞌睡。

沈季泽侧头看窗外,没有做声。

被沈岩推醒时,他第一反应就是去瞧身旁的卢茸。

男孩儿整个人陷在毛巾被里,睡得很香,还打着小小的呼噜,跟只猫似的。

小泽,别叫醒他,免得等会哭啊闹啊。财爷在门口低声说。

沈岩也用同样小的声音道:对,别叫醒他了,咱们直接走。

沈季泽这几天已经给卢茸做足了思想工作,每一天也都在道别、反复叮嘱。听财爷和小叔这样说,也就没有做声,动作很轻地起了床。

洗漱完,小叔拖着他的行李,站在院子里和财爷说话。沈季泽又回到卧室,在床边看着卢茸的睡颜。

卢茸细软的头发蓬在枕头上,沈季泽知道,他起床后又会像只小狮子。不过那发质太软,一会儿就会温顺地搭下来。

他伸出手指很轻地按了按其中一簇,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茸茸,我走了,寒假再来看你。

卢茸翻了个身,梦呓般咕噜了两句。

沈季泽靠在后座椅背上的脑袋,随着汽车轻轻摇晃。

他的视线没有焦距地落在车窗外,脸上也没有即将回家的喜悦,整个人看上去没精打采的。

沈岩终于察觉到侄子是舍不得离开这里,有些不可思议地笑道:想再来龙潭山的话还不容易?等到放了寒假,叔叔再来带你来玩。那时候工程已经完工了,咱们就来这儿疗养。

沈季泽不置可否地嗯了声。

不管叔叔是不是敷衍他,寒假他是一定会来的。

大不了自己一个人来。

一只白色小鹿正奔跑在丛林和灌木之间,上午的阳光温暖而柔和,透过叶冠缝隙,斑驳地落在鹿身上。

他四蹄翻飞,纤细的腿上像是开着几簇火红的花,从那些绿荫中闪过,颜色既昳丽又出奇的和谐。

树林都在高高的山顶,没有道路,也没人能进去,那些横生交错的枝蔓和野蛮生长的灌木,都不能阻止他飞速向前。

小鹿冲出一片树林,又从那些奇形怪状的山石上跳跃往下,银色小角折射着金色阳光,亮闪闪一团。

如果有人此时看去的话,会被晃得睁不开眼。

卢茸飞快地奔跑,不断去瞧脚下那条公路,皮毛里渗出点点汗水,随着奔跑滴落下去。

虽然王图和白叔叔从小就让他明白,千万不能在梦境外面变成鹿,这些年他也的确听话,从来不会随意变鹿。

可现在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想追上哥哥,只想追上他

沈季泽一直看着车窗外,车窗被他按下了一道缝隙。

山间的风清冽绵长,带着草木和泥土的清香,驱散了车内的沉闷。

又一股风吹进来时,一声隐约的呼喊,被送进了他的耳朵。

老公

熟悉的声音让沈季泽身体一震,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哥哥老公

声音越来越清晰,就连沈岩也疑惑地往车窗外瞟了一眼。

沈季泽不再怀疑是耳朵的问题,他飞快地按下车窗,伸出头往外寻找。

只见不远处的山顶上,一片林子前,正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蹦跳着对他不停挥手。

茸茸!沈季泽激动地探出肩,声嘶力竭地喊了声。

一股热流在心里腾起,让他眼底发潮眼眶酸胀,心脏也好似被一只手狠狠揪住。

茸茸!他又哑着嗓子喊了声,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整个上半身都伸出车窗。

沈岩慌忙踩下刹车,也按下驾驶座的车窗往那处山顶看。

乖乖,这小孩儿是怎么上去的?我们出发前他还在睡觉吧,衣服都没穿,爬起床就追来了啊!他居然赶上来了,这是抄的什么近路吧!

他发出了一连串失声惊叹。

卢茸在喊沈季泽前就已经变回来了,他看着越野车里探出身的人,视线很好地看见沈季泽在流泪,于是也呜呜哭了起来。

两小孩就隔着一道崖,泪眼模糊地远远对望,互相挥着手。

茸茸。沈季泽哽咽了一声。

卢茸则张着嘴嚎啕:哥哥

沈岩看着两小孩犹如生离死别般的场面,觉得有些牙酸,又有些好笑。他干脆靠回椅背,点了支烟,嘴里道:舍不得的话寒假不又能见面了?这是在干吗呢?跟小媳妇儿送新婚老公似的

沈季泽紧紧盯着卢茸的身影,耳朵里飘进这句话,难受地想:可不就是小媳妇儿送新婚老公么

沈岩等到将那支烟抽完,烟蒂一丢,说:好了,不然到市里时会太晚,赶不上飞机。

说完便启动了汽车。

卢茸看见那辆越野缓缓起步,跟着往前走了两步,嚎啕声更加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