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轮船这些,她没瞧见他们一哄而上的抢啊。如果竞争对手多,她也不可能如此顺利地买了这么多轮船和飞机。
那他们到底买什么了呢?
周秋萍百思不得其解。
余成没有重生的金手指,自然不可能想象到独联体国家90年代的大崩溃。
他的想法还停留在常规路线:“他们不是也往外放贷款吗?应该是高息放款来,靠这个来挣钱。他们从国家银行拿贷款才6%的利息,一翻手出去涨一倍都不止。说到底,这也是官倒,卢布就是稀缺的资源。”
周秋萍乐了,还真有这个可能性。
只是现在所有人都低估了他们的贪婪,说到底官倒这种特权阶层并不希望国家垮掉。垮了他们上哪儿捞钱去?上哪找这么温顺的绵羊去?
人家是掠夺,摧毁式的掠夺。
所以,他们一定会把钱变成实物,等同于国家资产的实物。
周秋萍喃喃自语:“私有化。”
关键点应该落在私有化上。只有隶属于国家和集体的资产被彻底私有化了,才可能属于个人。这样才可能产生寡头经济。
她问余成:“俄罗斯现在是搞承包还是什么?他们的国营单位。”
如果是中国,大规模的私营企业出现其实是千禧年前后的事。他们当中很多原先都是国营单位。有的已经奄奄一息,有的经营状况尚可,但不管是哪一样,最后他们当中的绝大部分都在统一要求下要么中外合资了,要么就破产清算然后改换门庭,又神奇地起死回生了。
这就是一刀切要指标的恶果。
但她又觉得俄罗斯不是这样的。这种国企改制,即便单位归了私人,那也是一个大厂跟了一个人姓。
俄罗斯是寡头经济,这种寡头和韩国之类的财阀经济又不一样。俄罗斯很大呀,区区几个寡头是怎么控制住全国经济的?各家工厂难道没有自己的厂长吗?近水楼台先得月,也该是他们得。
余成看自己还没回答,女友又发呆了,顿时哭笑不得:“行了行了,别想那么多。要不干脆早点睡吧。”
周秋萍没吭声,楼下传来的喧嚣,伴随着一叠声的“怎么搞的?”。
余成怕有事,开门下楼看。
这栋别墅三层,楼上住人,楼下是客厅办事处。
余成下楼一看,瞧见人鼻青脸肿的模样,顿时惊讶:“怎么回事?”
朱向阳满脸一言难尽,还在说那倒霉家伙:“你没事跟人达瓦里氏个屁啊,你不诚心想找打吗?”
那倒霉家伙是他一个远房表弟,听说苏联解体了,老毛子的地盘好挣钱,想方设法办的出来,就打算在这儿淘金。
他表弟脸上青青紫紫,显见被打得不轻,说话都大舌头了,带着哭腔:“我怎么知道啊?他们说喊老毛子叫达瓦里氏,人家就觉得亲切,把你当自己人。我怕我自个记不住,我还写在手心里呢。”
他手一张开,余成刚好看了个正着:达瓦女士。
也够有才的。
朱向阳垮着脸:“你搞搞清楚,现在是1992年,苏联没了没了没了,还达瓦里氏个屁。你知道那老毛子说什么吗?他说的是你们的达瓦里氏都被我们吊死了。我跟你说,这几天都老实呆着,别出去晃悠。现在这帮家伙疯着呢,到时候撞上了,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兰香在旁边附和:“是啊,你要小心点,现在极端的俄罗斯人特别多。他们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了苏维埃头上,认为他们过得不好都是苏维埃害的。前两天我们还有人被一群学生绑了,非要逼着问我们前苏联的高官到底被我们藏到哪儿去了?”
周向阳的表弟眼睛都肿得只剩两条线,这会儿也瞪得滴溜圆:“这我们哪知道啊?苏修要跑也肯定是跑美帝,怎么可能会跑中国?前几年才建交的呢,关系又不好。”
得,真是人间真实,这会儿又不提达瓦里氏了。
周秋萍听到楼下的动静,也披了大衣出来,瞧见状况同样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事情寸的。
只能自认倒霉了。
好在朱向阳正好去接人,不然还不晓得会搞成什么样子呢。
都说管窥蠡测,两件小事摆在一起,真是荒唐的如现在的俄罗斯。
周秋萍深深地吸了口气,果然是那句话,凡事有因必有果,每条路都是自己选的。群体的选择未必正确,但个体根本无力阻拦。
她开口劝朱向阳:“你带你表弟去医院看看吧,别落下病根了。”
朱向阳迟疑:“没什么,就是打了两拳而已。”
其他人可不敢大意,万一打到脾脏呢?万一打碎肝脏呢?这种事真说不来的,有人一觉睡了就再醒不过来了。
朱向阳叫他们说的也迟疑了,干脆叫人穿上大衣服又戴上帽子,准备出去。
彭阳和小陆一看,也跟上。
现在世道不太平,大晚上的,可千万别落单了。
他们开了门,刚好有人要推门进来,现状只简单地点头,就兴高采烈地朝兰香喊,然后热情地要拥抱对方。
结果被小陆拽着直接推边上了。
周秋萍对斯拉夫人都挺脸盲,人家换个发型换套衣服就不认识了。她也不肯定这位是不是在办事处打工的俄罗斯大学生。
现在俄罗斯上大学依然不要钱,可学生总要开销。他们脑袋瓜子灵活,和学校的中国留学生混熟了之后就过来打工,正好挣生活费。
这位叫安德利的小伙子兴高采烈,甚至被攘到边上都不生气,还在眉飞色舞地同兰香说着什么。
朱向阳等人也不管他了,直接带人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