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周秋萍等人时也面不改色,笑着朝对方挥手。
青青和星星激动死了,一个劲儿朝干爸比划:“这么大,干爸,有这么大的电视机啊!”
她俩说的是火车站一楼大厅里的巨型电视机屏幕,总共由64块屏幕组成,足有两米高,两米四宽。
开幕式要下午四点钟才开始,大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看大屏幕。
青青和星星羡慕得不要不要的,一个抱住妈妈的腿,一个拉爸爸的衣角,满怀期待:“妈妈,我们也在大电视机上看吗?”
周秋萍哭笑不得:“我们去现场看,就跟,就跟过年的时候看春晚,在台上看哥哥唱歌一样。”
俩丫头还是眼睛珠子不错地看着大屏幕,恋恋不舍。
曹敏莉笑道:“现场也有大电视哦,你们还能看到真的哥哥。”
小家伙这才如释重负,人身自古两难全,可算不用纠结了。
大家先去酒店放下行李,然后张罗着吃早饭。在国营早餐里用餐时,一个服务员愁眉苦脸地看自己的同事:“你运气真好上早班,我惨了,要上一整天,等开幕式开始,你们都去看电视了,我还要上班。”
其他人笑嘻嘻地安慰她:“没事的,下午哪里还有人来吃饭啊。你放心,到开幕式结束前,街上肯定连人影子都瞧不见。”
结果那姑娘都要哭了:“那我也不能下班回家看电视啊。”
青青突然间大喊:“买彩电,阿姨,你买个大彩电放在这里就能看了。”
服务员愣了下,旋即都笑出了声:“好贵的,小朋友,一台彩电要好几千块呢。”
还有人给她出主意,去旧货市场租一台二手黑白电视,看完就还回去,花不了几个钱。
服务员忐忑不安:“上班看电视,叫外国人拍到了,岂不是给国家抹黑?不看不看,我宁可以后看转播。”
看看这觉悟,当真让人汗颜。
到了中午,大街上开始热闹纷呈。
现在单位几乎都有食堂,大家基本都在单位吃午饭,还能节约时间。至于孩子怎么办?嗐,双职工家庭那普遍是“钥匙儿童”,放学自己回家解决午饭问题。至于是开水泡饭还是做个蛋炒饭,看各家的情况。搁在二三十年后,这种爹妈估计会被骂臭头,早就该被开出爹妈籍了。但现在,大家都这样。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所有人都急着往家赶。上面发通知了,京城所有单位除了走不开的岗位外,其他人都可以下午放假回家看开幕式。
嘿!自行车王国瞬间展现出它的实力,一时间车上黑压压的全是车轮和人的后脑勺,一时间潮水褪去,街上又变成了空荡荡,简直跟快闪似的。
高女士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冒出话来:“跟变戏法一样。”她又催促小辈们,“快点快点,咱可别迟到了。回头进不去。”
其实时间还早,但大家都脚板心发痒,也跟着迫不及待起来,坐上车子就往工人体育馆去。
今天的体育馆跟他们过年时来看模样大不同,鲜花、彩旗、标语、气球,一个都没落下,有种淳朴的热烈的美好。
卢振中在匈牙利呆久了,为了更好的做生意,审美情趣也趋近于当地人。比方说不喜欢大红大绿,更加喜欢灰色之类不扎眼的色调。但此时此刻,他却觉得红配绿果然美如玉。
体育馆外面围了大堆的人,绝大部分都是他们自己同胞。不是因为黑头发黑眼睛的面孔,而是因为大家基本上都操着一口京片子。
这部分同志放弃了回家看电视台的转播,打定主意在外面感受开幕式的气氛。
人人都兴高采烈,一点都没表现出对买不到门票的愤怒。门票太贵了呀,抵得上普通人两三个月的工资了。就在外面听听响动也挺好的。
周秋萍他们来的太早,还不到入场的时候,但谁也不觉得无聊。光在这种氛围中,感受喜气洋洋的热闹,大家都心满意足。
青青和星星甚至还跟几个小孩一块玩了起来,大人们就在旁边看着这群娃,不时闲聊,倒也挺快活的。
卢振军拿出了一只香烟夹在手上,朝周秋萍点头:“你过来一下,我有个事情要问你。”
周秋萍将眼睛从两个女儿的身上收回来,随口应道:“行,刚好有个事我差点忘了跟你讲。”
两人直接上了车,周秋萍就说了卢小明上学的事儿:“目前海城搞少儿艺术比较好的有三个地方,一个是小银星艺术团,一个是少年宫的艺术培训班,还有一个少儿合唱团。其中名声最大的是小银星,他们也出过好几位小童星,出国演出之类的也常有。要是觉得合适的话,待开幕式结束,小明过去面试一下就行了。在面试也就走个过场,老师们都看过小明在春晚上的表演,对他印象很好,愿意收他。如果小明不想过去也没关系,以后他放假了,我们过去接他……”
卢振军听着,半晌才冒出句:“你费心了,多劳你们帮忙。”
然后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秋萍,你现在很能干啊。”
周秋萍笑着摆手:“不是我,是海城广播电台的覃经理,她是个热心肠,帮着打听推荐的。”
要说到对客户的事上心,覃经理真的能甩她10条街。为了和客户维护好关系,覃经理甚至能亲自陪同客户的母亲去看病,还帮忙照应。
这貌似好像很不职业,怎么能把公私事混为一谈?工作是工作,生活就应该是生活。但凡事存在就有道理。她的很多大客户就是这样维系下来的。
就好比号称大陆第一经纪人的王京花,她还被竞争对手讽刺是明星的保姆呢,但人家照样把事业做得风风火火。
卢振军又陷入了沉默,没说是什么打算。
周秋萍不催促,这事儿真正有决定权力的人是卢小明,即便是他的父亲,都无法替他拿主意。
卢振军突然间开口:“秋萍,你被人推下水了?”
周秋萍愣了下:“啊?”
“就是去年过年你发高烧住院的那回。”卢振军慢条斯理道,“我听说你是被人推下河的。”
周秋萍后背的冷汗一下子冒出来了。
别看卢振军正漫不经心地玩着手上的烟,直觉告诉她,她正不动声色地观察自己所有的反应,包括肌肉是否紧绷了。
据说在专业人士面前,没经受过训练的人,不管怎样掩饰,都无法隐藏自己最真实的反应。
周秋萍估计自己也差不多,但她还是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轻描淡写道:“哦,你说那个呀,其实我也不知道。”
她微微皱眉,像是陷入回忆当中,“当时我掉下去的时候的确莫名其妙,我感觉我站的挺稳的呀,怎么就一下子滑了呢。但我确实也没看到人,就感觉有什么拽着我。我当时以为是水猴子,吓都吓死了。但后来有个贼撬了我房间的窗户过来偷钱,被送到派出所的时候,又说是冯家的那个女的,也就是我以前那个婆婆把我给推下去。我当时以为他胡说八道,但后来病好了,我再细想这事儿,还觉得真有这可能。那个死老太婆恶毒着呢,什么坏事都能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