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这一杯,标价10块钱,够不少人家一个礼拜的菜金了,就这样被她喝进了肚子。
她想到了以前自己不晓得在哪儿看过的一句话:有钱人和穷人,生活的不是同一个世界。
卡拉ok房明明开在防空洞里。可夏天走在里面都得穿上外套防止挨冻的防空洞,此时此刻她却觉得无比燥热,连冰镇饮料都无法驱逐的燥热。
周秋萍站起身往外走,刚好碰上了老战友正在和对方寒暄的余成赶紧和人打了声招呼,追了出去:“怎么了?有人找?”
周秋萍摇摇头,脚步不停。她试图组织语言,可她脑袋瓜子乱糟糟的。头顶上的镭射灯闪烁,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有种动人心魄的蛊惑力。
让她不由自主的后背发寒,下意识地跑起来:“我觉得里面太冷了。”
余成看着女友被汗水打湿的额发以及红扑扑的脸蛋,感觉有些疑惑,却也没说什么,只跟着往外走。
待到他们出了门,晒到了大太阳。眯眼的同时,余成笑着调侃了一句:“这大夏天的,晒太阳居然还挺舒服。”
周秋萍瞬间就感觉到了夏日炎炎的火热,明明才是早上,太阳就像无数火炉贴在你身上烤一样。大概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也不过如此了吧。
她点点头,若有所思:“是啊,夏天就该晒太阳。”
侯晓斌骑着自行车过来,满头大汗。
看着这两人站在太阳底下,他莫名其妙:“你俩发什么癫啊?这个天气,你俩也不怕热死了。”
“你跑来干什么?”
“找你们说事啊。”
余成奇怪:“有什么话你不能在电话里说,大夏天的骑车,你也不怕中暑。”
“哎哟,你们都出门做日光浴了,还怕我中暑?”侯晓斌笑嘻嘻的,“反正我也要出来的,走走走,咱们去豫园。”
余成更加奇怪:“干吗?你要买东西还是自己收股票去?”
“嘿呀,你可别瞎说,我这上班呢,我可不翘班。”侯晓斌一本正经道,“是豫园商场的老总有请,请我们这些股东过去开会呢。”
周秋萍乐了:“哟,这么快就开股东大会了?”
理论角度上来讲,证券交易所还没开张,而且眼下市场表现最好的并不是豫园,他们先把股东大会开起来,还真的挺会玩的。
难怪豫园和深发展最终成为了老八股和老五股这波暴涨当中的领头羊,可见大家都是香饽饽的时候,谁会玩谁就更加容易受到青睐。
侯晓斌也有点得意,带着点与有荣焉的意思:“那是,你别看深圳股票好像先走一步,但真正说起底蕴还得看黄浦江。玩股票,爷爷辈就开始了。”
余成打击他:“对,最后亏得要死,黄浦江上全是尸体。”
“滚,你这人真讨厌。”侯晓斌撺掇周秋萍,“你甩了他吧,我给你另外介绍朋友,保准比他强。”
虽然外人搞不清楚周秋萍和余晨之间的关系,但侯晓斌只是表面上天真,实际上相当聪明。他明白这两人应该没有结婚,不然不至于连个酒席都不摆,一颗喜糖也不请他吃。
周秋萍笑盈盈的:“那不麻烦你了,我爱他。”
这句话就跟大炸.弹似的。1990年大家还不习惯于说爱不爱的呀。
说的人坦坦荡荡,听得人却面红耳赤。侯晓斌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旁边有人骑着摩托车冲过,不知道是不是车上的人拿了录音机还是摩托车做了什么改装,反正丢下了歌声:“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这是罗大佑的《恋曲1990》,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它就红了。
他们已经正式步入了90年代啊,跟天上的太阳一样火热的90年代。
大家到了豫园商场,侯晓斌还碰见了几个熟人,朝对方点头。
大家都挺激动的,跟他打听:“你知道让我们过来开会干什么吗,派红利吗?”
侯晓斌摊手:“我也不清楚啊。”
他只是个小股东,他总共投入股市的钱也就千把块。但同是筹措的资金也是他帮忙拿过来买股票的,所以通知人的时候才通知到他。
好在豫园没卖关子,等人到的差不多了,御园的老总就把大家带进了一间大概是会议室的屋子。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讨论时,老总突然间满脸严肃地开口:“同志们,我代表我们豫园全体员工,谢谢大家对我们豫园发行股票的支持。但我现在恳请大家尽快抛出手上的豫园股票。现在股价已经涨到400块了,但我们公司真的不值这个价钱,我不能欺骗大家。”
在场所有的股东都惊呆了,好多人面面相觑。
周秋萍也傻眼了,她还是头回见到有发行的股票的公司老总嫌自己的股票涨得太厉害,要大家赶紧抛售。
不是真正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永远没办法理解大家对股票的认识。包括发行的股票的公司老总,也把股票当成类似于国库券的保价证券。所以才会出现老总自觉德不配位,增加的资产必须得配得起股价的状况。
作者有话说:
豫园老总恳请大家抛售手上的股票这件事,我是从刘益谦的访谈录上看到的,实际发生于1990年的7月底8月初的样子。不过当时上海股市暴涨是7月份的时候大批资本从港台以及深圳过来,投入的约摸3,000万到股市中,引发股票价格上涨。小说中因为女主5月份就进入股市,投入了4,000万资金,所以这个上涨时间我也相应的提前了。
当年这些企业家还是很实诚的,除了少部分骗子之外,绝大部分人都把它当成一个筹措资金帮助企业发展的途径,没有割韭菜的意思,他们同样担心股民亏本。
第357章 就从海城招退伍兵(捉虫)
豫园老总的焦急是真诚的, 股东们的懵圈也是真实的。
会议室里的人很快议论纷纷,有人小声问同伴:“他是不是要趁机吃进啊?”
另外一个人反驳:“最后都是落到他的盘子里,就是他家发行的股票。”
大家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担忧的情绪开始蔓延。
为什么呢?因为在场的人除了周秋萍和余成之外,包括侯晓斌在内, 脑袋里还是把国库券跟股票捆绑在一起。二者唯一的区别在于国库券是国家发行的, 而股票是公司自己发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