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母耐着性子解释:“一对夫妻一个孩。将来秋萍户口在我们家那边,也没人晓得她生过孩子。等以后她跟余成的小孩生了上了户口,外人也管不了。你放心,不是不要这两个孩子,就是户口不能挂过去,不然计划生育肯定抓。”
她看高女士盯着自己不吭声,不由自主地烦躁起来,“你们还想怎么样啊?难不成让我儿子连个后都没有?你放心,我们在老家也有点关系,这个事情能办起来。”
关于计划生育政策,各个地方执行的标准其实不完全一致。有的地方严格,有的地方宽松。有的再婚还能再生孩子,有的则是但凡夫妻一方有人生育过,就坚决不允许再养。
余成老家在这方面,倒不是特别严厉。
高女士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这是余成的想法吗?”
余母压不住火气了,声音也不由自主大了起来:“你们干嘛?看我儿子老实,往死里欺负他,是吧?你们昧不昧良心?”
余成正在隔壁屋里烧早饭。昨天有人送了腊肉,刚好和吴教授家挑的荠菜放在一起切碎了摊腊肉煎饼,配大米粥一块儿吃。
他听到自己母亲的喊声,赶紧放下手上的活,冲出去喊:“妈,你干嘛?”
“干嘛?”余母气急败坏,“你个憨货,你都要绝后了。”
余成拉下了脸:“妈,我已经有孩子,青青和星星就是我的孩子。”
他们的嗓门一大,炕上的两个小丫头被吵醒了,揉着眼睛开始喊妈妈。
周秋萍本来在烧火,没出门掺和的意思。听到女儿的喊声,她赶紧冲出去,嘴里招呼着:“来了来了,要不咱们起床吧,今天有好吃的肉饼。”
两个小丫头开始哼哼唧唧,既想吃肉饼又舍不得暖和和的被窝。
周秋萍诱惑两人:“吃完了,我们可以和哥哥一块出去,看小鸭子生蛋。”
这实在太有吸引力,两只小家伙可算舍得从被窝里出来了。
高女士也转过头,不掺和人家母子之间的对话,赶紧去给孙女儿穿衣服。
她们母女俩忙碌,剩下朱莉惨了,她既不会烧锅也不会摊饼,只能急得啊啊直叫。
还是已经带着卢小明出门跑了两圈回来的彭阳接手了厨房的活,一人包圆的烧灶和摊饼两样工作。
本来朱莉还想跟他道谢来着,结果这人非要嘴欠:“不行了吧?既然来大陆工作,就要方方面面适应大陆的生活。”
朱莉直接翻了个白眼,只端摊好的煎饼给卢小明:“你尝尝吧,刚出锅的,可香了。”
卢小明哪有心情吃煎饼啊,他眼睛一直盯着门外呢。
余叔叔的妈妈好像很生气。
余母何止是生气,她简直要气炸了。
昨晚她和儿子就谈的不欢而散。可天下爹妈和孩子发生争执的时候,做出退让的人永远是爹妈。
她一宿没睡,好不容易才勉强做了心理建设,就当白捡了两个孙女儿吧。
她长了眼睛,知道儿子过得不错,气色好,脸上有肉,身上穿的夹克衫得好几百块钱才买得到。
而周家人无论老小,穿着打扮都可以称得上时髦。那说明他们的经济情况挺好。
自己过日子的人都明白,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有了这个大前提,她才愿意继续往下看一看。
余母经历了旧社会,又进入了新中国。在她的青年时代,整个国家也鼓励寡妇再嫁。
但不是黄花大姑娘也就算了,这种事情谁都没办法。可有一点她却必须得坚持,那就是女方得给余成生个孩子。
不然,她儿子不是莫名其妙就绝了后吗?
余母自觉她的要求合情又合理,她甚至还冥思苦想出了对策,也保证不会抛弃那两个小丫头。
她把能做的都做了,结果对方居然还拿乔。以为是什么金枝玉叶皇帝女儿不愁嫁的公主吗?架子这么大。
余成皱眉道:“妈,昨晚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
余母忍无可忍,咆哮出声:“你做主,你能做什么主啊?你给人做牛做马还当做宝贝呢!”
他们吵成这样了,本来想假装没听到的吴教授一家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过来劝架:“哎哟哟,大过年的,怎么还呛起来了?别吵别吵,有什么事情慢慢说。母子哪有仇啊?”
彭阳也跑出来,笨拙地劝慰:“吃饭吧,饼都摊好了,这得趁热吃。”
吴教授一家人跟着打圆场:“就是就是,先吃饭再说。”
他们又是拉又是劝,总算把人按在桌边,面前多了饭碗。
桌上的人多半尴尬,表现最镇定的反而是周家祖孙三代。
两个小丫头不用说,本来就懵懵懂懂的,便是年纪大一些的青青也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好把注意力放在早饭上。
可肉饼太香了,她吃了一口又忍不住出第二口,渐渐的,她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吃上。
星星更夸张,从头到尾她都没留心大人的脸色,只不停地跟哥哥强调:“好好吃哦,好香好香。”
卢小明偷偷看奶奶和阿姨的脸,发现她们居然也在认真地吃早饭。好像刚才的争吵,一点儿也没影响她们的食欲。
余母看得更生气,扬高了嗓门道:“周同志你现在给我句准话,你打算什么时候再生一个?”
余成急了:“妈,我说了这是我自己的事儿。”
余父先前一直保持沉默,这会儿旗帜鲜明地站在了妻子这边:“你是你妈生的,你的事情永远都不可能跟我们没关系。”
周秋萍闷声不吭,只埋头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