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秋萍点点头,大方应下:“行啊,今天就斩半只鹅。”
为什么不是一只呢?因为4小只同学在学校吃饭,而阿妈今天又去供销社送货了,中午不回来吃。
说起来这事儿也挺有意思的。
她们家都已经从军区搬了出来,但并不影响阿妈找汽车兵帮忙送货。在挣钱这方面,汽车队根本不买上司的帐,谁给钱他们就出车,相当的现实。
周秋萍出了门,坚决不主动和李东方搭话。
呵,前天你对我爱搭不理,今天的我你就高攀不起。
反正我不急,谁爱急谁急。
李东方怂怂的,一直跟在她边上,不吭声又不要落后一步,搞得活像他害怕自己被丢了一样。
到了卤菜店,周秋萍要了半只盐水鹅,又要了虎皮凤爪和猪头肉。等人把猪头肉切成片,盐水鹅斩成块的时候,她旁边终于响起了声若蚊呐的动静。
李东方吭哧吭哧了半天,可算是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口:“周经理,你这还要会计吗?”
周秋萍转过头,平静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李东方眼神犹疑不定,说话也含含糊糊:“我师母以前是会计,现在想找点事做。”
周秋萍直言不讳:“你师母以前是哪个单位的,干什么职务?”
店里的人正在斩鸭子,那锋利的刀咚咚咚,一下一下,连绵不绝地落在砧板上。李东方却觉得那雪亮的刀光在自己头顶上闪烁,晃得他眼睛都发花。
那根绷着的弦终于断了,他自暴自弃一般,赌气道:“农大教授,教书的。”
周秋萍奇怪:“那她怎么又是会计了?”
李东方愈发烦躁:“她最早是学经济,后来下放的时候在农场,转了方向。农大搬迁回江州,缺老师,又把她弄过去了。”
周秋萍点头,一个问题解决了,另一个问题又来了:“那她为什么要找会计的工作?”
原因实在难以启口,李东方踟躇半晌才出声:“她被开除了。”
“发生了什么事?”
“就是那件事。”说话的人急忙强调,“她就是背黑锅的,她太老实了,又太天真。他们说她交代清楚问题就没事了,结果最后她成了扛锅的人。”
李东方愤愤不平道,“就好像当年全是红.卫.兵一样,这事儿如果要深究,没有一个人独善其身。真厉害的,早就跑了,剩下的全是背锅的。”
周秋萍点点头,又问了一句:“那她被判刑了吗?”
“判个屁,她根本什么都算不上。五六月份的时候,她还在实验田里干活呢,她压根啥都没参与。我这么说吧,之前他们系主任提名自己的得意门生当副教授,她认为那个人的学术能力达不到标准,就投了反对票,得罪了他们。那个得意门生呢,家里是当官的,挺有背景的。现在逮着机会了,他们趁机落井下石,10分的错都说成100分。搞得好像他们多光风霁月一样,狗屁!什么玩意儿。”
周秋萍不太在意这些。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大学从来都不是象牙塔。彼此之间的倾轧,自古都没断绝过。
她只注意一点,既然没有被抓起来关大牢,那这位教授即便不冤枉,情况也谈不上多严重。
她摇摇头:“我这边暂时不缺会计。”
李东方急了:“你不是开了新店吗?”
周秋萍好笑:“又不可能一家店一个会计,那我还请不过来这么多人呢。一个会计就能带好几家的账。”
李东方瞬间又颓唐了,他觉得师母是替他们受过。大雨倾盆,其他人都跑去躲雨了,只有师母还傻乎乎地站在雨中。
他们家上有老下有小,老人身体不好,常年泡在药罐子里,每个月光买药就是一笔好大的开销。
他的导师也没少受这这事牵连,虽然因为德高望重没被开除,但级别也降了,收入锐减。
这下师母没了工作,一家人靠什么过日子?
周秋萍忍不住道:“所以做事要前想后顾,不要任性,也不想想后果能不能承担得起。”
李东方愤愤不平:“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这跟当年一样,就是引蛇出洞,故意欺骗人。”
周秋萍懒得跟他说这些,直接摆手:“那你师母能外出工作吗?”
本来还要慷慨激昂的李东方一下子被卡住了,咳嗽了两声才回应:“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不是搞农学的吗,当什么会计呀。我在农场承包了一个岛,有几百亩地种庄稼,几十亩地种菜,剩下的地方种桃树。我本来打算让农场的人帮我把这事给办了。既然她是农学教授,那她去岛上工作吧。工资嘛,她以前工资多少,按照同样的标准发。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岛上条件挺简陋的,以前是知青下放点。”
李东方如释重负,脱口而出:“没事,我师母常年待在农田里,连牛棚猪圈都睡过。”
好歹还留在江州了,以前师母出去育种的时候,经常好几个月不着家呢。
第278章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周秋萍是个急性子, 喜欢速战速决。
再说她还要去海城,一方面完成国库券的交易,另一方面得敲定海城三家卡拉ok房的开张, 根本没时间磨叽。
她直接要求李东方把他师母喊过来, 今天就把事情谈妥。
李东方吃了一惊:“这么急呀,要不要吃过饭等下午再谈?”
周秋萍直接拒绝:“没空, 三点钟我要去江州饭店谈事儿。”
“可她家有老人要照应啊。”
“想办法克服。”当老板的人没多少同情心, “今天是正常的工作日,如果她还在大学教书的时候,怎么安排时间的,现在就怎么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