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呆了呆,心里无数的疑问:她本来以为言双凤大发脾气,是因为自己忘了汤婆子,还想赶紧弄来讨好呢,没想到竟是“不冷”,这怎么可能?
但是看那床帐严丝合缝的,显然主子是真不想自己打扰的,如意只能恹恹地退了出门,心想:“先前都叫嚷着汤婆子不够热,常常叫我帮着暖/床的,今晚怎么就不冷了呢?”
丫鬟不知道的是,言双凤确实是不冷,非但不冷,甚至过于温暖,近乎于热的难耐了。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她是从里到外的暖的通透。
先前冷极了的时候,言双凤曾叫如意来帮自己暖被窝,可如意这丫头,有时候暖着暖着就自己睡着了,而且她睡无睡品,鼾声如雷,每每把言双凤搅的心烦气躁睡不成。
“你、你干什么!”握住赵襄敏的手,强把他摁下去,言双凤深呼吸,才咬牙切齿地小声道:“造反了?”
“哪里敢呢。”小魏王方才讨了点便宜,此刻乖乖地被摁倒着,仿佛“弱不禁风”,任人摆布的姿态。
这若是给戴涉跟苍鹭等人看见,恐怕又要气死一大批。
言双凤看他这样,反而不忍再发狠了:“不敢?哼!看你是疯了,方才如意进来,也不知道躲,你是不是巴不得给她看见……”
“看见了不好么?”赵襄敏问。
“嘘!”言双凤赶紧让他低声些,侧耳细听外头没有动静,才警告道:“不好!传出去像是什么?”
赵襄敏道:“你怕名不正言不顺,那……”
“不行,”言双凤立刻猜到他要说什么:“说了不行。”
赵襄敏有些失望地垂了眼皮:“你还是嫌弃。”
言双凤看着他长睫在脸上透出一点阴影,心里突然真真地难受了一下,她几乎就想跟赵襄敏说,不是嫌弃,她只是……还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喜欢他,是一回事,真的谈婚论嫁,她实在有点儿咽不下这口气。
倘若赵襄敏有些富贵权势,不至于差方守恒那么多,她也不会左顾右盼。
言双凤清楚自己有点贪心了,她舍不得赵襄敏,又觉着他压不住方守恒,她一会儿面红心乱地想要眼前人,一会儿却又想要有朝一日,能嫁个绝世的如意郎君,狠打方守恒的脸。
得陇望蜀,妄图两全,说的就是她自个儿了。
想到这个,言双凤突然灰心了一下,她正要坐直些,却又给赵襄敏拉住。
不见他怎么用力,也没如何动作,言双凤眼前一花,就如同那夜在南院似的,下一刻两个人又换了位置。
言双凤没有反抗,只凝视着在上的赵襄敏,良久,她道:“吉祥,你是真心想娶我?”
赵襄敏将手抄入她的青丝之中,徐徐地问:“是。”
言双凤看着他漂亮的长指,这是很会在人身上引火的手。
她悄悄地润了一下唇,才说:“我不是个好女人,我不能嫁给你,至少现在不能,但是倘若你能够出人头地,将来有朝一日兴许……兴许可以。”
言双凤不知自己说明白了没有,她已经尽力。
赵襄敏幽幽沉沉的眸子盯着她:“有朝一日我官在四品之上,压过方守恒,就可以娶你?”
言双凤点头:“是。”
“那不是不可以,”赵襄敏颔首:“不过……”
“不过什么?”
他仿佛想到一个极重要的问题:“可是你先前说,远水解不了近渴。如何是好?”
先前他们两个说起考状元的事,赵襄敏说过就算考中了也得两年之后,言双凤才冒出了这句。
也正是在那日,两人心里多了点龃龉。
但这都随着这场大风雪的突袭而烟消云散。
言双凤深呼吸,又缓缓吁出。
屋子外,风吹雪啸,而身畔的美少年,比花解语,比玉生香。
把心一横,言双凤发狠将赵襄敏的衣领往下一拽:“那就先解解渴再说。”
门口处,正欲歇息的如意似乎听见了些动静,她把头探进来看了眼,自言自语:“是娘子在说梦话么?该不会又是被梦魇住了吧?”
垂落的帐幔如水波似颤了颤,粗心的丫头却打了个哈欠:“时候不早了,还是睡吧,反正……要真的又做噩梦,总是会叫起来的。”
第40章
大年三十, 风雪堵门。
老富贵昨晚上睡得早,自然也醒的早,天还不亮就起了身, 第一件事就是先去马厩巡视一番。
雪虽然已经停了,但一夜没有清扫,地上的积雪踩起来咯吱咯吱地响。
老富贵一边走一边笑叹:“瑞雪兆丰年倒是不假,就是又多一件扫雪的营生了。”
快到后院,见地上却也有几行深深地脚印,老富贵瞄了眼,却认出那是乘风的蹄印。
因为言双凤曾有交代,并没有把乘风束缚住, 这庄子里白马可以自由来去, 还怕它不愿意跟其他马儿呆在一起,就给它另外在马厩旁边的院子整理了个窝棚。
乘风简直比人还要灵性,那窝棚弄好, 不用特意交代什么,它便知道那是给自己的,累了就在里头卧一卧,多半时候却仍是在庄子里溜溜达达地,如巡视一般自在。
老富贵看见那蹄印有些凌乱,又笑:“昨儿跑了一天,竟不觉着累, 到底是天马。”看着那些印记,突然脸色一变, 老富贵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地往马厩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