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人依兰达见多了,他们都是一群只管今日不论明日的人,哪怕今晚就会暴毙街头,也不会影响他现在多喝一杯酒。
连死都不怕的人,居然还有一个能让他有所动摇的“旧友”,而且看样子还交情匪浅,只是不知是好是坏罢了……女海盗没想到,艾尔竟然连这样的陈年旧事都能挖出来,在惊讶之余,更多的是赞叹。
我家神官棒棒哒!
比起依兰达的好心情,哈斯勒就不那么高兴了。出了喀秋莎酒馆,乍一看毒辣的太阳光,一时间连依兰达都有一瞬间的眩晕感,更别提终于蜗居在阴暗的酒馆角落的哈斯勒了,就像是一条被强制拉到岸上晒太阳的鱼,老海盗心中充满了愤怒!
“快到中午了,找个地方吃饭吧。”艾尔神官倒是似乎完全不受刺眼阳光的影响,抬头看了看,笑道。
他没有给哈斯勒出言拒绝的机会,意有所指地左右看了看,“我想,我们的谈话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场所,而不是在一个有如此多苍蝇的地方。”
哈斯勒眯着眼睛,已经很快适应了强烈的阳光,纳瓦拉毒辣的太阳光是水手们熟悉而热爱的东西,毕竟在海上是比港口阳光强烈百倍的存在,如果太阳刺眼一点就不干活,那他们早他妈不知道沉船多少次了。
见哈斯勒没有拒绝,艾尔带着他们另外找了一间饭馆,要了顶楼那间独立的包厢,确保周围都没有可以窃听的房间,而宽敞的视野也能够给哈斯勒提供足够的安全感。
等侍者刚递上菜单,准备推荐本店招牌菜的时候,一眼看见哈斯勒,险些连菜单都砸到脚背上。
哈、哈斯勒?他怎么会在这!不行得赶紧通知老板别让他把店给砸了!
哈斯勒完全没搭理侍者简直快要晕倒的惨白脸色,随手就把菜单拿起来摔到他身上,“上最贵的菜和酒,然后,滚出去!”
侍者被砸得登时翻起了白眼,胸骨仿佛被砸骨折了,可他半句话都不敢多说,弯腰龇牙咧嘴地捡起菜单,忙不迭逃命一样出了门。
开玩笑,哈斯勒的凶名可不是盖的,他可不想也被扔下海!
“对了,这里暂时不要有人上来打扰,”艾尔微笑着补充了一句,“菜全部做好了再说,需要你们上菜的时候我们会告诉你们的。”
侍者:……如果告诉老板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安静的茶馆老板会打死他吗?
“现在你可以说了,”哈斯勒缓缓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发出“喀啦啦”的骨节摩擦声响,沙哑的嗓音带着浓重的威慑意味,“你倒是胆子很大,明知道身边带着的这个娘们身手不够,还敢拿塔卡苏来威胁我。”
“威胁?不不,我没有那个意思。”艾尔摆了摆手,诚恳道。
“如果你没有一个能够足够说服我的理由……”哈斯勒忽然扯着嘴角笑了笑,“纳瓦拉可不是一个能常年留下来的地方,除非你别下海,别的我没什么本事,可只要是在海上,我有一万个弄死你们的办法。”
越是色厉内荏就越心虚。
艾尔神官轻声笑了起来,仿佛觉得哈斯勒的威胁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我的确遇到了塔卡苏,也的确是从他那里得到了你的消息。”
“你是在哪里遇见他的?”哈斯勒嘲道,“他竟然还没死?真是太让人遗憾了。”
“没错,他还一直惦记着你。”艾尔道,“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的状况可不太好,混在一群难民里,身上有几个溃烂得能看见骨头的严重伤口,身体十分的虚弱。”
“他托付我,如果能见到你的话,替他向你说一声抱歉,当年的事情是他太冲动了,不该偷偷拿走你们全部的积蓄。”
精确到了具体的事件,没有半点含糊,由不得哈斯勒不信。他的笑容凝固了一下,“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混的比我还惨?之前明明一分钱都没给我剩下……”
艾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交叠起双手看着他,仿佛笃定了哈斯勒一定会答应一样。
哈斯勒沉默了片刻,挑了挑眉,“在此之前你难道不是应该先把兜帽摘下来说明诚意?我可没有和一个藏头露尾的人谈生意的兴趣。”
艾尔笑了起来,“之前是你要证明我的可信度,现在我已经证明了,轮到你要向我证明你的本事了。”
“毕竟你也应该该知道,找到塔卡苏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那么也就证明了我的身份同样不是那么能见光的。”
“你也可以不找我,”哈斯勒嘲道,“黑鲨从不给人任何承诺,难道你不知道?”
“我并不需要你的承诺,”艾尔微笑道,“我只需要你跟着她的船一起,成为她的大副。”
“当然,是以效忠的形式。”
“你在说笑话吗?”哈斯勒仿佛听见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说让我上船?当大副?”
“你不知道这些年沉在我手里的商船有多少?”他的笑容变得狰狞了起来,“想跟我玩心眼的,现在都已经沉到海底喂鱼了。”
从艾尔对哈斯勒发出邀请的时候依兰达心中就隐隐有猜测,而当他真的说出来的时候女海盗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艾尔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会打算让这样的老海盗当她的大副?
虽然经验和能力绝对有,但是恐怕就哈斯勒本身招来的仇恨就已经足够让一艘新船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吧?
不过基于对艾尔的信任,她还是第一时间站了出来。
“我诚挚的邀请您加入我的船队,哈斯勒先生。”
“女人当船长?”哈斯勒厌恶地别开视线,“波塞冬讨厌女人,我可不想跟一个女人一起喂鱼。”
“如果这是塔卡苏的心愿呢?”艾尔好整以暇地看了看窗外,“他让我转告你,希望你能乘坐她的船去见他。”
“他遭遇了很多事,不愿意再相信任何人,除了你。”
“对了。”艾尔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这是他带给你的东西。”
神官从斗篷里的暗袋中取出了一张极为破旧的海图,几乎是那张海图刚一被摸出来,哈斯勒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动了动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这是他让我带来给你的,”神官将海图往哈斯勒面前递了递,并没有只是给他看一眼就收回去的意思。
哈斯勒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的茫然,这是从他们第一次见到他起就从未有过的,那种仿佛整个信念都坍塌的空茫。
“他……让你带这个给我?”
“是的。”
“你没看里面的内容?”哈斯勒将海图接过来,颤抖着手仔仔细细摸了一遍,再打开看了看里面的内容,用力闭了闭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