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行止常年一张死人脸,也看不出喜怒,但此刻他内心是蒙蔽的。
不错,他是有意让纪绮罗吃些苦头,但是权衡利弊,也不是想这逆徒立马去死。
也不单单是顾及青陵仙尊。
纪绮罗那般折辱自己尊严,又岂能轻易狗带,岂不是便宜了她?梵行止剧本都给纪绮罗写好了!
他要纪绮罗众叛亲离,痛不欲生,后悔为什么竟敢和掌门作对。
他还要纪绮罗成为靳雪烟的踏脚石,自己看重的人最后会将纪绮罗踩到足底,让纪绮罗知道所谓的努力根本及不上自己给靳雪烟点的金手指。
所以今日梵行止只是想要让纪绮罗吃些苦头,倒也没想让纪绮罗狗带。
纪绮罗这副重伤濒死要挂的样子也出乎梵行止意料。
也许,是因为纪绮罗跟当初的冰华长老一样,也是强提境界?
不是每个人都有靳雪烟的福气的。没有梵行止的保驾护航,强提境界者都不会有好下场。
不过算了。
梵行止压下了心口一缕失望,也不屑解释。
太讲道理毕竟是个掉逼格的事。
饶是如此,月昭容这个前弟子的话还是激起了梵行止内心一蓬怒火。
听听这蠢东西说的什么话?
分明是纪绮罗不知分寸,主动挑衅,几次三番明着硬杠梵行止。现在月昭容说得跟小可怜一样,好似自己跟纪绮罗过不去一般。
不错,他是跟纪绮罗过不去,但是目前为止还在蓄力阶段。
面对月昭容含泪的质问,梵行止只觉得不耐。
故而梵行止只淡淡说道:“退下——”
下一刻,梵行止还奉送神识威压大礼包。
月昭容如风中劲草,身躯摇摇欲坠,但又生生站稳。
哧一声,一缕鲜血顺着月昭容唇角飞落,就好像一条血线似的飞快擦过了面颊。
月昭容脆生生说道:“掌门在前,弟子愿意道明当年之事。”
“当年,徒儿在师尊跟前说了谎,并不是徒儿毁掉天刑台灵根。”
她再向前一步,身躯上浮起了缕缕细碎伤口,鲜血渗出。
月昭容白玉色脸孔之上一双眸子幽幽,如今这双幽眸之中却是有幽火窜动!
她唇齿间已有铁锈般的血腥气,可她眼神却是极为坚决!
她回忆起当年的时,那时候自己跪在玉石地板上,额头触及冷冰冰的地面,那股清凉冰冷之意直透头颅。
那时梵行止悦耳的嗓音却是不急不缓:“花知雪虽退去刑主之位,却犹自健康,为何忽而陨落,而这天刑台的灵根却又受损。这一切,难道都是巧合?昭容,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
月昭容抬起头来,最后终于吃力说道:“一切,都是徒儿的错。”
月昭容一双眼本来极有光彩的,因为她漂亮、天赋好,人又善良,因为重情重义也有许多好朋友。所以她有光明的未来,她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希望和期待,那真是人世间最美丽的光芒。
可当月昭容这样回答时候,那种光一下子就在月昭容眼里黯淡了。
就像失去了所有的生机和活力。
梵行止内心冷冷笑着,如此欣赏着。
可那也是四年前的事了。
曾经失去的光,如今竟又出现在月昭容眼里。
纪绮罗这货要死了也搞事情闹心!这甚至让梵行止内心升起了一股怒火!
原本的月昭容本来是梵行止一件得意的作品,就像乔白雪一样,可现在这件作品却被生生毁掉。
原来人都是求生而不是求死的,只要稍微给予几许契机,看着枯死的木头也会抽出了新芽。
月昭容回忆起那时候的往事,缓缓说道:“后来师尊逐我出师门,并不是因为我窥探玉衡峰功法,而是天刑台灵根受损。我面刺罪纹,其实是因为这样。那时候掌门宽厚,并没有将真正的原因说出来。可是当年之事,其实并不是我所为——”
说到了这儿,月昭容心尖微微一跳,蓦然升起了几许的古怪。
她很少回忆从前的事,因为那些事会让人痛苦。
然而现在,月昭容终于大胆回忆起过去之事,她忽而发现了一桩很微妙的事情。
梵行止善弄权柄,工于心计,那时候他当真不知?他轻而易举的相信了这些事,并且只处置了自己。那双银月色眸子淡淡,透着说不尽的冷漠。
她想起纪绮罗说过的,梵行止喜欢折腾自己的徒儿,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劣。
那时候梵行止冷眼旁观,是盼着自己跳入泥潭之中吗?
一股冰冷的寒意蜿蜒爬上了月昭容的背脊,而月昭容亦无暇多想。
她定神看着眼前的梵行止,眼中的光彩也是凝定而坚决。
“当初,做出此等事情的是花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