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芝心乱如麻, 隐隐生出了不安之意。好似有什么东西仍令她不安，甚至有些可怕！

这时候林轩却抬起头来。

他那一张脸孔沾染了尘土、血污、泪痕，看着说不尽的狼狈, 也是说不尽的丑陋。哪里有半点曾经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林轩也知道所有的人都看到了自己的丑样子。

呵呵，自己却是这么一副模样。

他唇瓣动动，面对神识威压, 他不能回避纪绮罗的质问。

他嗓音沙哑：“因为我不能说——”

林轩脸上的肌肉轻轻的颤抖：“因为我也不想说。林雪芝, 她死了又有什么关系？她要是死了，你的名声岂不是更加差劲？！”

林轩终于抵受不住这样的压力了，这些话儿他几乎是吼出来！

明明是被迫为之，然而他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内心竟变得十分痛快！

畅快淋漓的发泄之后, 林轩竟生出了一缕快意！

林雪芝忍不住愕然望向了他, 泪水蓦然夺眶而出, 滴落在她血迹斑斑的裙摆上。

那个在林雪芝心中不断膨胀的疑窦竟得到了证实, 那就是族兄并不喜欢她。

因为林轩那时候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他根本不愿去阻止, 他想自己成为废人, 甚至去死！

纪绮罗叹了口求，一副你怎么这样子的模样，满脸好奇：“为什么？雪芝师姐不是对你很好？若不是她收留你，你连个去处都没有了。”

林轩却忍不住笑起来：“因为，我恨她！”

“当初，若不是我出面拉她一把，她这个父母双亡的孤女能有机会修行？若不是我出面，她能成为天权峰弟子？”

不错，林雪芝是对他有大恩大德，可是从前自己帮扶的对象，却成为现在的他需要仰人鼻息的存在。哪怕林雪芝待他再好，这种客气也是一种伤害。

别人嘲讽他需依附林雪芝，那些仇恨很多也记在了林雪芝的身上。

自己已经是个废物，相反林雪芝却是光彩照人。

“每次回到林家，曾经曾是众人关注中心的那个——”

“本来是我呀！”

但现在却换成林雪芝。

林家不懂事的旁支见风使舵，欺辱轻视，还是林雪芝出面为他讨回公道。

那时候林雪芝说什么不必客气，以前林轩也帮过她。

可是那时候的林雪芝还只是个孩子，还有无限的希望，但是林轩已经是个废物成年人了。

他恨，恨得要命。

人总是更恨自己身边的人，日子久了，他内心深处恨林雪芝胜过纪绮罗！

咚，是林雪芝握不住手中的剑，使那把剑坠入了尘土之中。

林雪芝是一个战士，可是现在，这个战士却已经握不住自己手里的剑了。

这样阴郁的恶意就这样撕出来，那么直白的暴露在阳光之下，简直令人喘不过气来！

可见相由心生，林轩如今之所以这般阴郁难看，也是因为他的心被这些负面情绪所折磨！

林轩愤怒的语调渐渐也是低了，好似喃喃自语：“是呀，我若一开始未曾帮过你就好了。林家也出不了别的人才，我也不至于如此的扎心。”

下一刻，纪绮罗收回了铺天盖地的威压。

林轩身躯一松，也似从癫狂的情绪下清醒过来。

理智渐渐回归，林轩的脸色亦变得极难看！

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已经说出来了。纵然他不想说，纪绮罗也不会放过他。

当初梵行止牵着一个杏眼小姑娘走上玉衡峰的大殿时，这世间所有的阳光仿佛都落在这个好运气的小师妹身上。

那时候他顶着一张丰神俊朗的出挑面孔，心里的嫉妒却将心脏搅得酸楚。

然而那时候的自己，却并不知道这个小女孩儿会多厉害，是根本不能沾染的凶残生物！

林轩伸出手捂紧了脸孔，只觉得心口一抹酸意缕缕不绝。

现在自己落在泥地里，就像是泥地里的土狗，沙里的虫。

落魄如斯，仿佛全世界都是在嘲笑他!

他亦是听到了林雪芝绝望、无力的嗓音：“纪师妹，我认输了！”

事到如今，林雪芝终于认输了。

林轩心里嗤笑了一声。

雪芝整个人已经毁了，她不但身负重伤，而且信念被摧毁，当真是由内到外被摧毁。那么林雪芝天赋再高，又能有什么用。

她呀，以后会跟自己一样，不会有什么例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