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道她:“你这孩子,先好好养伤。莫要说这丧气话。”
太后招手让周湘叫人进来:“你虽为婢,却与他人不同。等你伤好后,我给你找一份在皇上身边的好差事,近水楼台,倘若能得龙嗣,不必皇上,我便做主升你为妃。这段时间,仍叫你从前的宫人服侍。”
太后走了。
燕娘一身旧衣走进来。
“姑娘你受苦了!”
华玉看见燕娘,笑了起来,眼泪随之流下。
“燕娘莫要担心我,我没受什么苦。倒是你,因为我挨罚了,你还疼不疼?”
燕娘摇头道:“姑娘被抓进大狱,奴婢没有一日不心惊胆战。可奴婢在宫中什么也做不了,帮不上姑娘的忙,只能眼睁睁瞧着姑娘受罚受骂。挨些打而已,只要姑娘好好的,就是要奴婢的命也甘愿!只是如今姑娘出来了,失了妃子身份成了女官,太后她明明说姑娘清白后再为嫔的,怎么......”
燕娘将“说话不作数”咽进肚中。
华玉笑她:“燕娘果真糊涂。太后亲自将我贬为奴,如今我清白得证,再立我为嫔,岂不证明她是错的?太后那样骄傲尊贵的人,怎么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呢。”
燕娘叹口气道:“那姑娘与皇上......”
华玉方要回答,却听门口传来棉帘掀开的声响。
她回头去看。
檀云秋坐在椅上,茂竹在旁为他打着棉帘。他披紫色氅衣,滚着软和领毛,双手交叉置在腿上,凤眼半眯,似笑非笑看她。
“你与皇上怎样,继续说下去呀。”
他面上笑意和善如同春风佛面:“我想听。”
华玉一双美目似惊似慌地看着他,呼口气,挥挥手让燕娘出去。她走到檀云秋身后,从茂竹手中接过轮椅,推他到了屋内。
“我现在是宫中女官,与皇上再没有半分关系。”
“哦?方才太后来,说得可不是这意思吧。”
华玉从他背后走至面前,半蹲在地上,仰面看他。
“太后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莫说我从前的身份,现下我只是宫中卑微女官,她问什么我必得老实回答,倘若有一句半句不合心意,性命堪忧。我心中想法怎能明确说出,被她知道,岂不是死罪一条。”
华玉双目灿若明珠。
檀云秋面染寒霜,凤眼漆黑藏着锋刃。
对华玉而言,面对他比面对太后还要可怕。
可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她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华玉直言道:“我的心意王爷早已经知晓是什么。”
檀云秋俯身盯着她。
他的双手仍交叉置在袖中,掌心因她无辜天真的目光浸出薄汗,他略不耐地对搓几下,热度便沿着他的掌心流入他的胸腔,在内乱窜。
他的眼中,是半蹲在面前美若天仙姿态纤弱的华玉。
......果真是很美呢。
他扯扯嘴角,笑意放肆。
“是什么?说来听听。”
华玉大窘。
她面颊绯红,张嘴吞吐几声。
说就说,没什么可怕的。
她说出的话,比这大胆的更多不是吗?
“我的心意便是......做王爷的女人!”
华玉甫一说出,便大松口气,抬眸看他。
檀云秋倏然直起腰,往后倚着椅背,视线自上而下盯住她。从她微睁的双目到她淡色的双唇,视线所及之处,仿若触及火星,烫得他面颊发烫。
果真是个妖女!
他重重呵了声。
他移开视线,盯着窗外的小院。
久久,才得平息。
华玉在偷偷打量着他。
其实她从来不曾奢望摄政王能对她有几分好面。
摄政王于她而言,是远若朝阳不可触及的存在。他是天潢贵胄,是大周人人敬而远之的杀神,她是疯了才会接近他。可事实正是如此,她一次次地靠近,凭着孤注一掷的勇气,终于能在摄政王面前拼出一条路来。
能得他几分护佑,已是从前不敢多想的事。
华玉知足,不敢多求。
她能够猜出自己在摄政王心中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