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他给苏娆讲了一个故事。
听起来非常真实又很凄惨的故事。
说他原本跟着师父散修,在山川大河之中闯荡修行,以天为被,以地为席,虽不如大宗门那般显赫体面,但胜在自由舒心。
可忽然有一天,就是这样的黑袍出现,还不像今天这样只有一个黑袍,而是一大波魔物,它们二话不说便要杀他。
他师父力战不敌,最后只能以身涉险,用命拖着它们,给他强行留住了一线生机。
他逃得艰难,甚至还中途还被抓住,戴上镣铐,但又侥幸逃走,强行挣扎,浑身是伤。
最后的结果,苏娆也知道。
他倒在尸山血海中,她救了他。
苏娆望着他楚楚可怜的双眸,漆黑瞳眸里盈着孑然无依的水雾,仿佛是她的出现,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视她为救赎,是他唯一的光。
秦霁苍白的指节紧紧攥住自己的袖口,关于那些命悬一线的危险痛楚,他越轻飘飘掩过,越让人心疼。
他低声沙哑道:“原来他们追杀我,是想要我的皮囊。”
“……我不知道为何我和那位神仙长得一模一样。”秦霁毫无血色的唇瓣快被咬破,他忽然掏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脸,“不如我先把它划破,看他们还要不要。”
这下可把苏娆吓坏了,她连忙抢走他的匕首,目光乱颤,手忙脚乱,“这可不行,秦真,你冷静点。”
她用尽浑身解数劝他,“秦真,长相不是你自己能决定的,你千万别犯傻。许是你和那位神仙还有什么渊源,是你自己都不知道的。”
秦霁抿紧唇,别着眼,瞳眸幽幽映着天上明月,写满对自己的排斥和嫌弃。
苏娆真担心他毁了这张脸,什么都顾不上了,好说歹说,终于将他哄住。
确信他不再会伤害自己后,苏娆才松口气,把那匕首悄悄碎了,拉起他的衣袖,“很晚了,该回去了。”
秦霁偷偷瞄她的神色,装作不经意试探,“可我的脸和那位神仙,到底为何会一模一样……”
他咬着嘴角,仿佛想破了头也不得其解。
苏娆反过来劝他,“想不通的事就别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有答案。”
他不动声色佯装畅想,“有没有可能,我其实就是那位神仙,不过我——”
他连理由都没说完,就听到苏娆一声嗤笑。
“怎么可能。”
秦霁表情一凝。
苏娆也不算轻蔑,她神色还像平常那般明快自如,只是付之一笑,“秦真,你不是他……”
秦霁听出她没说完的意思——
她其实还想说:“秦真,你和那位神仙,差了十万八千里。”
秦霁嗓子眼好像又堵了一团棉花,堵得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他明明记得她说过,说他很好很好。
可现在,摆明又觉得他与那位神仙连相比的资格都没有。
秦霁也不知道自己郁闷什么,即使秦真是他,那位神仙也是他,可心口就是不舒坦。
他压着唇角,一路无话,回到家,闷闷地坐在椅子上。
忽然,苏娆笑盈盈的眸子凑过来,那双弯起的月牙儿漂亮得好似会说话。
秦霁微愣,总觉得她的笑容比平常多了点东西,但他说不上来。
但苏娆的确比平常更殷勤。
她环着他的手臂,比以前贴得更近,呼吸也更炽热。
乌灿灿的瞳眸里映着他的脸,缀着的小星星也比往日更多。
她好像更喜欢他了。
秦霁一下就反应过来。
因为她发现他和那位神仙长得一模一样,所以更喜欢他。
这算什么。
他垂眼,手指关节微曲了曲,悄悄扣住椅子扶手。
苏娆贴过来,蹭着他的胳膊,欢喜之色溢于言表,小脸蹭着他的肩膀,“秦真?”
秦霁不知为何,嗓音被她近在咫尺的声音唤得染上几分沙哑,他轻声应了应,指尖用力得有些泛白。
苏娆满眼都是喜欢,热情快要喷薄而出,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在说话。
“秦真,你今晚要不要和我一起……睡觉?”
秦霁浑身僵住,热气绷在四肢百骸各处,散不出去,像憋得自己在丹炉里快要烧起来。
他强行按捺,保持平静,故作不知哽着声音答道:“我们不是每晚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