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震点了点头,说道:“不知道我这一去过了多久?”
赤盛迟疑了一阵,说道:“不到半年。”
“嗯。”祁震说道:“黑风暴之祸我已经除去,那里再也不是凶险之地了,从今往后只会是一片荒芜的沙漠罢了。”
“你是来取武技之法的吗?”赤盛问道。
祁震顿了顿,说道:“如果你不方便的话,那我不强求。”
赤盛伸手在怀中掏出一块玉简,说道:“我事后想了想,单有武技之法恐怕还不够,我将天都武教所有修炼之法全部存于内中,你观想时不要一下子展开。”
祁震小心接过玉简,低声问道:“玄盛发生了什么事吗?”
“心神内损、形骸衰竭。”赤盛声音低沉中带着些许悲伤,说道:“这不怪你,玄盛自己要承担所有后果。”
祁震一听赤盛的讲述,就知道玄盛恐怕已然无可挽救,尤其是修炼锻体之法的修士,形体之伤还有办法治愈,心神内损等同于炼神境修士元神消散。恐怕此时的玄盛已经是一具躺在床上的活死人。
祁震没有多说话,天都武教固然在魔道之中鲜有劣迹可言,赤盛师兄弟重履中州却被苍云剑宗掌门放回西野之域,可见两家并非血海深仇。但天都武教本身修炼之法确实有偏差之处,正如玄盛如今状况。
赤盛有因为师弟状况而悲伤,同时也是明白自己所处景况因为未必多好。
祁震联想起定境之中那段经历,如果说远古纪元的异术力量是趋向于一种极端,那么天都武教的锻体之法则是另外一种极端。
远古异术只注重操纵灵气的激荡和演化,法术简陋远不如当今仙道法术庞杂和体系完整,加上四方异兽把持本源力量,人类的异术大多只是靠着异兽的赐予,就好像一个简陋的木盒承载着珍贵的宝石,然而木盒难承其重、宝石也欠缺打磨。
天都武教则是将人身躯体磨练得无比强悍,然而承载宝石的木盒再怎么坚固华丽,内中败絮若生,终究只是无用之躯。
但祁震没有办法解决赤盛他们的问题,因为魔道修为根基如这三名师兄弟,想要回头重修不太可能,但他们的境界又远未有绣玲珑那般仙魔合流的超然,若是废了这一身魔道修为根基,也同样会严重损伤他们的生机,也不用提什么重修仙道了。
带着玉简,祁震告别了赤盛,然后悄然离开了哈甸城邦。经此一役,哈甸城邦恐怕又是十余年的沉寂。
如今剩下的问题就是火纹城邦和秽天教的传人了。
早在前往天荒古城之前,祁震就曾经遇到过被火纹城邦五老院驱逐的乌戈。乌戈作为西野之域中,可能是秽天教传人里修为最高者,祁震就和他约定要在一年之内到火纹城邦摧毁五老院、让乌戈收拢所有秽天教的传承。
如今只过了半年,时间正好,祁震立刻动身前往火纹城邦。
一路走来,沙漠中残垣败瓦无数,还有许多倒塌的神像,其中有些还是身负羽翼的雕像。
联想起定境中的经历,祁震猜测,当初那一支逃离神州之外的羽族人,可能就是苍穹城邦的先祖,然而苍穹城邦的存在,很有可能就是三圣之一元始的杰作。
祁震当然不会因为定境中的经历,就把三圣当成是自己的徒弟。因为祁震非常明白,定境中那个名叫震的男人,绝对不是自己,更不是自己前世。
在当初突破炼神境的时候,祁震并没有感觉到胎中之迷的存在,也就是说,自己今生今世是纯粹的自我,并没有什么来自远古之时的轮转,震这个人,在殒灭之际,也未曾有炼虚境的境界,谈何轮转世间。
可叹的是,当年四方异兽、建木云松、圣威麒麟,竟然无一者能够突破炼虚境,即便他们积累多年的异术力量已经庞大得可以笼罩几乎整个浩土,但还是面临着生死之间的考验和恐惧。
其中,玄武和青龙应该就是没有经受住这种恐惧,被当时入侵的天魔所窥视,形神皆被侵蚀吞噬,不复当初神圣。
半路上,祁震找到一支前往火纹城邦的商队,加入其中,众人都当作他是寻常旅人没有留意,祁震则听着商队中一位老人在讲述过往的神话。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在这位老人口中,祁震听见了自己定境中所经历过往的另一个版本——内中所讲述的,是一名英雄如何战胜四头占据世界一角的怪物,将人类从怪物的爪牙中解放得出,而那位英雄最后又是如何被众人崇拜,之后又经历了如何如何的重重难关,最后抱得美人归。
这是西野之域中非常受欢迎的故事,在祁震看来,不管这是变造的历史还是讹传的过往,这样的英雄终归是会受到人们的敬仰和追捧。
然而在祁震定境之中,以自己的角度去经历的那段岁月,那个叫做震的洪荒罪民,完全说不上什么是英雄,至少在那个人自己看来,根本不是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