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个深坑并没有连接着什么能藏匿上古生物的地下世界,仅仅只是一层平平无奇的岩浆而已。
岩浆池也并不是很深,燕遥知游几分钟就到头了。
但与莫名消失的巨人相比起来,还有一个疑惑困扰了燕遥知很久。
那就是大地上的人族生了又灭,轮回往复这么多年了,他从来都没能观察到人族是如何从猴子到人类的演化过程,就连那些把他从土里刨出来的人,他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确定现在的人族跟巨人时期的人族并不相同。
但他们存在的年代实在太过接近,两族也各有通婚,渐渐地便也融合在一起了。
为什么被毁灭了这么多次,大地上也依旧是非人不可呢?
难不成,这个世界还真有什么信奉“人道大兴”的道祖鸿钧不成?
巨人......真的完全消失了吗?
燕遥知在自己的警惕名单上又多添了一笔。
这些大个子的铁憨憨虽说统治人族的时间不比前两个纪元长,但哪怕过了几千年,人族也基本还是活在奴隶社会,这种只会拖后腿,妨碍他早点过上现代咸鱼生活的存在,最好,还是消失得干净一点才行!
但现在没有线索,不管怎么想都是白搭。
还是得先去海底一趟,确定海王的情况。
各种想法在燕遥知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他看向依旧哭泣不止的长留,说:“既然赤丹有治疗的办法,那说不准你妹妹还能有救。”
说完,他才想起来“长留”这个名字并不属于眼前的鲛人,这是鲛人出生的那个岛屿的名字,他忘记了一切,却还记得家乡,也会为旁人的一声“哥哥”而抛弃本性中的懦弱惧怕冲上前去。
燕遥知能感觉到,这鲛人少女身体里的生机虽然渺茫,但并没有完全消散。
外面那些干尸也许并没有完全死去,只是被奇怪的虫子入侵了大脑,身体也发生变异,行为被操纵而已。
燕遥知想起自己曾经掏出过干尸的脑子,那时他也觉得干尸脑壳子里的东西是某种寄生生物,现在看来,也未必尽然。
绕来绕去,竟然跟巫马阳的“大脑是寄生虫”的说法恰好相对。
怎么一个两个,尽盯着脑子下手?
燕遥知自认三观正常,顶多就是有点懒,实在没法理解老怪物和海王这两个活太久,脑回路已经畸变了的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
种种线索交杂在一起,让燕遥知想得有点脑壳痛。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长留把满腔的期冀全部放在了赤丹身上,赤丹被他哀戚的眼神看得没办法,只能答应自己一定会尽力治疗沧海。
得到一个准话,长留心里重燃希望,虽然他也明白妹妹活过来的可能不大,但这一丝如同蛛网一样渺茫的希望,总比这世上彻底只剩下自己一只鲛人的孤独恐惧来得要好多了。
他哭得更加厉害。
赤丹手忙脚乱地再次保证自己绝对会竭尽全力,长留摇摇头,把自己泣出的珍珠捧起来,结结巴巴地说这是诊费。
被塞了满手珍珠的赤丹脑子发懵,同时也忍不住动容。
结束思考的燕遥知用脚把漫到自己脚尖的珍珠拨走:“长留,你能带我回你的家乡一趟吗?”
还沉浸在悲伤里的两人一鱼皆是愣忡,若木脸上更是露出了不赞同的神情。
米粒大小的珍珠从长留纤长的睫毛上滚落下去:“那里还很危险。”他说完便自己哽住了。
燕遥知认真地注视着他:“我不需要你去犯险,只是我不太认识路,要一个向导,我要到海王的神殿里探清究竟,你只要送我到外围就好。”
第38章 挨饿的第三十八天
长留到底还是被燕遥知给说服了。
祖庭本来就距离海洋不算太远, 这一次只有他们两个,入了海后便一日千里地往长留家乡的方向赶。
第二纪元留在海里的沉船与尸骸都已经腐朽。
燕遥知从巨大的海兽身旁游过,它长得很像旧世界的鲸鱼,却要大得多, 没有朝上的鼻孔, 脸部也更加扁平像鱼,布满了比燕遥知手掌还要大上两倍的鳞片, 而他的脊背高耸, 长满了尖刺,仿佛是生长松木的小山川, 里头躲藏着许多小型海洋生物,貌似是把巨兽的后背当成了可以安家的地方。
巨兽的眼睛清澈无比, 燕遥知停在前头能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倒影——估计再来上十几个一样体型人才能把这巨兽的眼眶占满。
长留姿态优美地游过来,用鲛语说道:“这是‘山’, 一种性情温和的古兽, 能活得很长,据说海神大人管他们叫‘利维坦’,因为他们常常会浮到海面上睡觉,一睡就是几百年,露出水面的那部□□体就会变得像是岛屿一样。”
他说着, 把手掌放在巨兽的身上轻轻抚摸:“我很小的时候,村子旁边就有一头,已经睡了不知道有多少年......”他仓皇逃离的时候, 那尊沉睡的巨兽依旧全无动静, 并没有被鲛人族灭的悲剧惊醒。
巨兽温和地注视着忽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小生物, 他停下了移动, 以免自己行动时会产生的巨大水流把这两条小家伙给卷进来。
燕遥知也试着触碰他, 注意到这头果然脾气很好的海洋巨兽身上的鳞片不太整齐,边缘还有断裂的痕迹,像是被什么更加庞大且细长的东西用力缠绕挤压过。
‘一条蛇。’
燕遥知心里忽然出现一个温厚的声音。
他惊了,手从巨兽身上拿开。
巨兽依旧没有动作,只是把眼珠子往他这边微微转了一下。
燕遥知看见长留已经摊开双臂整条鱼贴在了巨兽的脸上:“他说,他遇到了一条很大的蛇,那条蛇攻击他之后就走掉了,方向......海神殿......”
燕遥知重新把手贴在巨兽身上,那个声音再度传进他脑子里:‘我认识你们这样的小家伙......海神殿......只剩下那一座......你们要小心......那条蛇很古怪......’
“您知道长留岛吗?”鲛人口中发出的声音里有浓浓的悲哀和怀恋,是一曲哀伤的歌。
‘我就是从那个方向来的,她也是往那个方向去的。’
“她?”鲛人语里男性女性的第三人称是不同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