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先开了口,长留也不禁跟着松一口气,又带着几分摘不去的小心:“那个,你觉得这村子会不会是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
“或许吧。”
“你不好奇?”
“与我无关。”
冷淡的语气让长留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他始终觉得这村子既怪异,又熟悉,却没法分辨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让自己觉得熟悉了。
守门人妹妹的裁衣速度果然很快,等她把缝好的兽皮衣裳送过来的时候,燕遥知才想起来自己忘记告诉守门人尺寸,可衣服已经缝制好了,上身一试,竟然非常合身。
“我叫瑛,我哥哥叫珲,大家都叫我阿瑛,你们也可以这么叫我。”少女有一身蜜色的皮肤,短短的棕发贴在耳边,她时不时用手把掉下来的发丝拨到耳后去夹住。
阿瑛年纪不大,笑容天真,眼瞳剔透有光:“怎么?没想到我能缝得这么快吧?”她双手插在腰上,语气又得意又骄傲,“其实是哥哥和我一起弄的,他只要看一眼就晓得什么地方该裁多大的料子,而且他力气大,割起皮子来又快又好,缝线的时候他也能扯得很紧,比我手艺好多啦。”
长留把一件皮衣翻过来覆过去地看:“真了不起!”
他的夸赞让阿瑛脸上的笑容愈发耀眼:“哥哥告诉我说老爹他生病了,让我去瞧一瞧,刚好你们也要去北边,能告诉我你们去北边做什么吗?”
她似乎对渔村里不正常的氛围一无所知。
长留张着嘴,不知自己该怎么说。
此时燕遥知冷淡的声音传过来:“去采药。”
“这样啊。”阿瑛用手摸着下巴,“小哥你怎么不换上衣服试一试呢?”
客舍里,长留已经把兽皮衣裳试过一遍,正往下脱,还要小心留意不让裹头的麻布掉下来;而燕遥知只是看了一眼皮衣,就把它们放到一边去了。
“你害羞吗?”阿瑛笑着凑过来,踮起脚,头顶只到燕遥知胸腹中间的位置,“我还没到养孩子的年纪呢,小哥害羞什么?”
燕遥知低头沉默地看着她,慢慢地吐出三个字:“太热了。”
“哦。”阿瑛点头,很轻易就接受了这个解释,她转身走出客舍,又回头冲他们挥挥手,“哥哥说咱们明早就走,我先回去收拾东西,你们明早记得等等我啊。”
她说着,又突然想起了jsg什么:“对了,最近晚上雾很大,还老下雨,哥哥说晚上最好不要出门。”
阿瑛咬着指甲想了许久,才确定自己没有要交代的事情了,于是她又高高兴兴地笑了起来:“我家离这里不远的,一定要等我呀!”
看着少女跑开的背影,长留捂着自己的心口:“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
燕遥知看了眼他可以称得上是“慈祥”的表情,道:“我晚上出去看看。”
“诶?”长留不解,“不是说晚上雾大......嘶......”
燕遥知见他反应过来:“这渔村的变故应该是晚上出现的。”
“那、那我该做什么?”长留的声音打颤,虽然他很想赶快找个结实牢固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但还是壮了壮胆,向燕遥知询问。
燕遥知偏头:“乖乖呆着?”
“嗯嗯嗯。”长留用力地点头,他一手放在心口,一手竖起两根指头指天,“我保证不乱跑,你放心去吧。”
燕遥知白了他一眼,又翻身上床躺平。
长留讪讪地放下双手:“哦,还没到晚上呢......”
在太阳逐渐西沉。
果然如渔村中人所言,当阳光彻底消失在海平面上的时候,村子里突然起了一层浓浓的雾气。
长留从窗缝里向外看了一眼:“好浓的雾,什么也看不见,你真的要出去吗?”
燕遥知正用麻布条裹手:“嗯。”
他活过这么多年,也见了不少部落因为种种天灾人祸而毁灭,本是不该如此上心的。
苍白泛青的修长手掌缓缓裹上一圈圈微微泛黄的麻布,燕遥知盯着还露在外头的指尖看了许久。
是因为北边老怪物可能的苏醒给自己造成了心理压力,才会看什么都觉得异常,有必要管一下吗?
还是。
别的什么原因。
燕遥知摘下一直挂在腰间的小布兜,里头装满贝币,还有一把没能换出去的石质小刀。
这小刀他已经不记得是哪一任祭司的贡品,但那些贝币是若木一枚一枚挑拣好了,非要他好生带上的。
燕遥知把刀和贝币都递给长留:“你拿着这个。”
长留瞪大双眼:“你、你不会是觉得自己回不来了吧?”他简直快要哭出来了。
燕遥知直接塞过去:“太响了,不方便。”
“哦、哦......”长留羞愧捂脸。
就在气氛尴尬之时,客舍外头传来一声尖叫。
刷拉拉的水声,是突如其来的大雨打在地面和屋顶上。
木窗卡拉卡拉地响。
长留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就往燕遥知身后躲:“怎么回事?”
燕遥知把他往客舍中间拉,看向颤动着的窗户,走过去,把木窗用力关紧,窗户的边缘有什么东西随着他的动作掉落下来,长留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两根干瘪漆黑,被夹断了的类人的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