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这些部落民并没有太强的控制欲,比起时刻操心人类如何发展,他更想找个地方舒舒服服地躺下来,最好能一觉睡到现代社会。
“人类的事情理所当然该是由人类自己解决。”阿年长老慈祥的面容上露出个嗜血狰狞的笑容,“向您起誓,没有谁能搅乱祖庭的安宁。”
他虽然年老,但心中独属于这个蛮荒时代的凶悍一分也不曾衰减。
在阿年长老还是个小孩的时候,燕遥知就已经认识他了,这不是个只会蛮干而丝毫没有计谋的人,若是外人贸贸然来挑衅,只会被阿年长老揪着鼻子猛揍一顿。
得到他的保证,燕遥知略微沉郁的心情也得到了缓解:“为什么不让若木知道我呢?”
阿年长老微笑着:“那孩子不大聪明,但心是好的,逗起来特别好玩,我就常常逗他解闷。”
燕遥知沉默了一阵:“......也是。”
他到底还是提不起精神去给若木解释自己的身份,就像他在听说外边的部落使用人祭之后仅有一时的愤怒,在阿年长老承诺会解决这件事之后,很快失去了这一丁点情绪一样。
苍白的青年人又重新变回懒散温吞的模样,眼底乌黑的眼圈让他看上去像是随时都会就地睡着。
就在燕遥知静静趴在石屋无光的角落里的时候,满部落寻找他的若木被一个人从身后揪住了兽牙项链,来人的手臂肌肉紧致,四肢修长,蜜色的肌肤泛着淡淡金色的光,长发高高扎在脑后,眼尾上挑,鼻尖高耸,双唇丰润柔软。
“诶,你做什么这么着急?”背着长弓的蜜肤女子眉梢上用赤红的颜料画着三道爪子一样的痕迹,她轻轻松松地把若木逮住,“咱们一起到河里捞鱼去呀!”
“扶翼?”若木叫出她的名字。
“我不过才跟着狩猎队出去了一个月而已,你不会就把我忘了吧?”扶翼有双很漂亮的眼睛,部落里的很多小伙子都喜欢她,然而若木面对她时只有满身的不自在。
“你们狩猎队不是还要出去吗,你怎么有时间瞎溜达?”
“这次又不去太远的地方,就只是清理一下周边的野兽而已。”扶翼眨眨眼,“听说你被派去带学徒了?”
“是哪个学徒呀,他多大年纪,你们相处得好吗?”
“听阿虎哥说你把全部家当都搬到那个学徒家里去了,你是打算在他家里长住?还是也想住在山上?”
年轻女子的声音清脆欢快:“你既然去当导师了,那你的那些药还继续种吗?你之前不是告诉我们一定会研究出更好的伤药来么,现在还能有多余的时间去研究吗?”
燕遥知在阿年长老的石屋里蹲到太阳下山,才又慢悠悠地往家里回去。
他依旧穿着那身能把整个人从头罩到脚的麻布长袍,步履轻巧不发出一丝声响。
坐落小山上的石屋里有明亮的火光,燕遥知jsg看见若木黑着脸坐在石屋门口。
“你去哪儿了?”
他的语气让燕遥知久违地想起他从前的一个老师。
“怎么现在才回来?”若木双手上下挥舞,“你知道我一直在找你吗?!”
燕遥知对他的愤怒并不是很能感同身受:“抱歉,去找阿年长老说了些事情。”
若木整个人都停滞了一下:“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连带孩子都做不好?”
“我不是孩子。”燕遥知的声音平静而淡漠,“谁又说你坏话了?”
他平静的模样让若木顿时感觉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在无理取闹,初出茅庐的年轻祭司羞窘不已:“没有。”他咬咬唇,“是我自己觉得自己没用。”
猛地站起来,甩手进屋,往床上一栽,脑袋埋进兽皮里。
燕遥知在门口站了会儿,心想其实带孩子也不是什么简单事啊。
哦。
他也不是孩子,是储备粮来着。
若木觉得自己不该对燕发脾气,毕竟他只是个没有父母,需要长辈教导的年轻人,他把脑袋从兽皮上抬起来,发现燕遥知竟然还在门口站着,不知为何,他总能从燕遥知平静的目光里看出几分长辈一样的宽厚......这无疑让若木心中愈发愧疚起来。
谁小的时候没有不听长辈的话乱跑过呢?
他心想。
自己小时候也很不耐烦爷爷总管教自己的。
“以后不要再突然消失不见了,这会让家长很担心的。”
燕遥知依旧从外到内都十分平静:“嗯。”
这孩子......果然心里存不住事,来得快,去得也快,逗起来不用担心他记仇。
燕遥知默默想着,耳朵里忽然传来一声剧烈的炸响。
“怎么了?!”
随着爆炸声,石屋也猛地一颤,从顶上落下来不少灰尘,若木慌乱地把燕遥知往屋外推:“难道是地震了?!”
“不是。”燕遥知抬眼望向爆炸声起的地方,滚滚的浓烟飘散到空中,浓烟底下还能隐约看见闪烁的火光。
爆炸的位置距离他的石屋很近。
“那不是赤丹住的地方?!”若木反应过来,“你呆在这儿不要乱跑,我......”
他拉了拉燕遥知,发现这人的手臂像是石头一样冰冷,而且也像块沉重的顽石一样,根本拉扯不动。
“你待在这里。”燕遥知很轻松地把若木提起来,放到自己身后。
倒塌的石屋里热浪滚滚。
赤丹趴在地上,头晕目眩,身上还传来阵阵剧痛,他的脚上不偏不倚地压了一块石头,简陋的石桌上面的瓶瓶罐罐已经在突如其来的爆炸之中彻底粉碎,一滩焦黑的液体在他身旁不远的地方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