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来还会装样子,自打被自己盯上之后,他就越发无所顾忌起来了。黑三郎看着东桥无声的磨了磨牙,也跟着转头看青衣。
青衣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连忙缩手点头道:“既然如此,还是交由素兮吧。”
东桥答应着退了下去。
黑三郎见青衣仍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就故意贴近了她巴巴道:“今晚那群讨厌的家伙就要来了,到时候只怕蛇子会爬的到处都是——”
说着他用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粘稠热烈的目光看着青衣。
青衣一脸迷茫的低头看黑三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然后——那个——蛇子虽然小,但到底是羽衣族的孩子啊——”黑三郎见青衣没能心有灵犀的明白自己的语外之意,就有些羞恼的暗示道,“然后羽衣人对寻常男妖怪来说都很危险,一个不小心就会中招——”
黑三郎都已经说的这么直白了,青衣哪能不心领神会。她几乎是竭力克制才没笑出声来。
“嗯,我知道我知道。”未免别扭的黑三郎瞧见自己脸上的笑意,青衣不得不揽住黑三郎的脖子将他紧紧的捂在自己的怀里,口里更是哄小孩子一般的柔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绝对不会让那个鸣雀和他的孩子摸到你的!”
说着她又忍不住想要笑,像黑三郎这般拐着弯儿撒娇的可爱行为,真叫她越想越乐。然而她又不敢真的笑出声来,万一黑三郎一个恼羞成怒跑了,可怎么好?
黑三郎哪能感觉不到青衣忍笑时的轻颤,但念及青衣已经很努力在维护他的尊严了,那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就勉强不跟她计较了。
这般想着,他便又悄悄的收紧了臂弯,很是享受的搂紧了青衣的纤腰。
两人又腻歪的好半天,直到秀秀咋咋呼呼的撞进门来,他们这才慌忙分开了。
天色已经开始慢慢暗下来了,东桥提着一盏灯笼任劳任怨的跟在素兮身后。
素兮就像是摇曳于微风中柳枝,身形轻盈无比。东桥低着头,错眼不见的盯着素兮散开的裙裾,手里的灯笼散发出朦胧的灯光。
那抹赤红的裙裾突然停顿了下来,他跟着停下脚步。
楼下正是喧闹的大堂,杯盏交错的声响不绝于耳,更衬得他们所在的过道里寂静无声。
黑三郎不知何时回到了大堂,他那快如闪电的身影,便是训练有素的东桥都有些难以捕捉。
东桥这才抬头去看素兮,只见素兮正扶栏而立,一身赤红的衣衫更衬得一双美目鬼气森森。
她的皓腕上还系着一个拳头大的香囊,半遮半掩的从袖子里露出一角来。
东桥隐约猜到那里装的是什么,素兮一刻未动,他也跟着没有动弹。
羽衣人至今不曾露面,但自入夜时分起,进客栈的客人就开始慢慢变少了。
素兮眼也不眨一下的望着客栈大门的方向,仿佛是在等客人上门一般。
“素兮小娘子。”东桥终于开口了,“若是无事,我便要去忙其他事情了。”
素兮闻言转过头来,姝丽的脸上全无表情。她不声不响的抬手指了下客栈的大门,然后身形一闪,却是径直朝着客栈大门飘去了。
东桥神色微楞的呆立了片刻,他着实不懂素兮的意思,思来想去,也只能猜测素兮方才是想要他跟着去大门的意思。
“……她若是会说话就好了。”东桥难得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正了正脸色,准备从楼梯上下去。
不曾想他才走到半道儿,先行下去的素兮忽然又拐了回来。
她笼着袖子,低眉顺眼的缓步朝楼上走来。
她身后跟了一个身形高大的郎君并一个貌若纤细病弱的少年郎,一瞧就是新来的客人,且是十分着急进房休息的客人。他们脚步急促的很,以至于带路的素兮也不得不加快了引路的速度。
木制的楼梯在他们脚下发出咚咚的闷响声,不过是一晃神的功夫,素兮就已经带着他们走到东桥的面前。
东桥一时间进退不得,无奈之余,只得侧身紧贴着扶栏,好为他们让出道儿来。
素兮抬眸飞快的看了眼东桥的眼睛,然后就带着客人快步朝二楼走去。
新来的客人皆都披着极大的黑色斗篷,压低的帽檐更是将他们大半张脸都隐藏了起来。当他们从东桥身边擦身而过的时候,东桥就被他们身上那浓郁到刺鼻的香气熏得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而就在他打喷嚏的时候,他仿佛听见有些微细碎的声响从他们的斗篷底下传了出来。
他心中一动,面上却不显,只是一面抬手捂住了鼻子,一面提着灯笼跟了上去。
“他跟来做什么?”那个身形纤细的少年郎语带怒气停下脚步道,“我不是说了么?我们需要清净!”
素兮张开嘴,以指指着自己的喉咙无声的说了一句话。
东桥适时解释道:“素兮小娘子口不能言,恐难以将客官们服侍周全了,所以小的才跟着一起来了——”
“哼,我当然知道她不会说话。”少年郎尤不解气的怒道,“这里不需要你,下去!”
东桥迟疑着抬头去看素兮,素兮却毫无表示的站在那里没有动。
“你没听见我的话吗?”见东桥没有马上离开,少年郎越发提高了声音喝道,“滚下去!”
这回东桥没有再耽搁了,他后退一步,果真退下了。
临到楼道口时,他遥遥的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素兮推开了僻静处的一间客房的门,领着那两个斗篷客人进了房间。
他若有所思的晃了晃手里的灯笼,心里犹在思量。方才那少年郎怒斥他的时候,他分明听见对方身上有类似鳞虫蠕动的声音。
黑三郎先前说过,羽衣人今晚就会入住。那么说——方才那两个没有穿羽衣的客人就是鸣雀一行人么?
因为并不曾近瞧,且他们身上也没有妖气,东桥一时也有些不确定起来。
他复又回头去看那间房,心里怎么想怎么不对。
大堂里的客人看起来并没有明显的骚动,而客栈大门处的毛毡帘子更是频繁的被掀起放下,客如潮涌的情状复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