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东桥有些奇怪。”待到东桥走开后,青衣就忍不住跟溜达过来的黑三郎嘀咕道,“不过是酒而已,我喝不喝都没关系吧?”
“他不是说了么,是专门为你才酿的。”总是瞎操心的黑三郎这次却意外的随意道,“既是专门为了你酿的酒,你只管喝就是了。”
“……怎么说都是阿兄的仆从。”青衣心有戚戚道,“阿兄的喜好跟我的喜好从来就没合拍过,别是弄出什么古怪东西来吧?”
“怕什么,再古怪能有酒酿子的酒古怪吗?”黑三郎笑道,“五毒酒、槐鬼陈,他可是连魂魄都能用于酿酒的妖怪,东桥区区一个凡人,再怎么走偏锋,也是难及酒酿子分毫的!倘若你还是不放心,不若到时候让饕餮先试味道好了!”
“饕餮?”青衣讶然道,“要是味道不好的话——”
“要是味道不好的话——”黑三郎露出深深的酒窝,对着青衣笑得十分讨喜,“那不是更好?你就无需遭其荼毒了!”
☆、190| 5.20
高师傅像是只蜜蜂一样围着东桥打转,每当东桥拿出一样东西来,他就要凑上去摸摸看看,十足期待的模样。
虽说是要酿酒,但是东桥拿出来的东西却跟酒字完全沾不上边。高师傅耐着性子看着他拿出一堆说不出名字来的器皿来,但酿酒用的糯米和酒曲却完全没见影儿。
他心急火燎的绕着东桥转了一圈,见东桥只是忙着摆弄那些器皿,他便忍不住问道:“不是说要酿酒吗?要不要我去弄些谷米来?或者我弄些果子来?葡萄怎么样?”
“无需这些东西。”东桥动作熟练的架好了器皿,又自顾自的提了竹筐朝后门去了。
高师傅连忙跟上去,见东桥在那里挖土,虽然不知道他要土做什么用,但为了能喝上酒,他便跟着努力挖起土来。
出来舀水的秀秀眨巴着眼睛看着蹲在那里的东桥和高师傅,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地面就已经被他们刨出一个大坑来了。
“青衣姐姐,我们今天也要做叫花鸡吗?”秀秀脸也顾不上洗了,就那么兴冲冲的跑去问青衣道,“我看见高师傅和东桥在后门挖了好多土呢!”
“他们这是要酿酒呢!”青衣少不得要叮嘱秀秀道,“所以这几日东桥怕是没工夫给你做小点心吃了,你且忍耐几天吧!”
“啊——”自打东桥来了之后,秀秀日日都能得到一份点心打牙祭,一听说没得好吃的了,她便忍不住撅起嘴来,“那要等几天呢?三天?”
“哪有那么快的。”青衣不由失笑道,“少说也要十天半月吧。”
秀秀越发撅高了嘴,满心都是不乐意。
“莫要不高兴了。”青衣轻轻摸了摸秀秀的脑袋,轻声安抚道,“回头我给你做蒸糕好不好?”
“蒸糕有什么好吃的。”黑三郎单手托了个空碟子慢悠悠的走过来道,“还不如肉来的实在。”
青衣一听这话,就知道黑三郎定是又饿了,加上秀秀又用了期待的眼神看着她,她便放下手头的事情,改去厨房准备点心去了。
厨房里的材料一概都是有的,现杀的牲口也已经被剔骨去皮的切成了肉块,青衣需要做的,就只是烹制而已。
装了黄酒的坛子就搁置在桌案底下,青衣开了盖子,从满满的酒坛里略舀了两勺酒出来后,就又用盖子仔细的将坛口封严实了。
切成片状的肉抹上粗盐后,再用混了姜蒜蓉的黄酒腌渍起来,为了能更快的入味,她还特意用纱布将肉都包裹起来。
正当她忙着揉面的时候,东桥和高师傅就提着一大筐子的泥巴进来了。
青衣飞快的扫了眼东桥,就见东桥徒手挖了一块泥浆开始往自己搭的的蒸馏器上抹。
他抹得极为细致,每处的泥浆都要反复抹上三五层,直到表面光洁无比后,他这才停手了。
高师傅哪里懂什么酿酒,只是蹲在一边看而已,唯有东桥停手时,他颇为周到的递上一桶清水以供东桥洗手。
东桥洗了手,又提了一把刀往外走,一头雾水的高师傅叫着追上前去,死活要帮忙。东桥掂了掂手里刀,想了想就把刀塞到了高师傅手里,然后才道:“麻烦高师傅给我现杀两头牲口,要膘肥体壮的白猪,杀好了叫我就好。”
“杀猪啊,那简单。”高师傅一面接刀,一面好奇道,“不过你要猪肉做什么?酿酒还用得着猪肉不成。”
东桥并没有解释原由,只是不声不响的折身去摆弄他的蒸馏器。
高师傅无奈的抓了抓脑袋,嘀嘀咕咕的去杀了两口肥壮的猪来交予东桥。
等到青衣蒸好了蒸糕,又炖了一锅子肉,已是一个时辰过去了,那头的东桥却还在忙着切肉块。
青衣当真是不明白东桥到底是在弄什么了,略问了黑三郎两句,黑三郎也只是笑着摇头,并不曾给她解释。
青衣心中好奇,半日后仍是忍不住去看东桥的进度。谁知东桥竟不在厨房里,只留了那个用泥浆糊严实的蒸馏器在那里呜呜的冒着蒸汽。
白色的蒸汽几乎填满了整个厨房,青衣一进门就能闻见浓烈的酒味。
“这么快?”她十分惊讶的抬袖挥散面前的蒸汽,并凑近蒸馏器细看起来。
蒸馏出来的酒通过细长的管子都流入了最末的瓦罐里头,一眼看去清冽非常。她试探着用指尖沾了一点酒水尝了尝味道,意外的发现罐子里的酒已经是极为醇厚的白酒了。
“奇怪?才半天怎么能酿出这么醇厚的白酒来?”大为震惊的青衣四下张望了一番,很快就就发现厨房角落里放了一个大木桶,看起来和酿酒用的木桶相差无几。
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的揭开的木桶上的盖子。
但是木桶却并没有酒,有的,只是半桶多高的猪肉。
☆、191| 5.20
王得财跌跌撞撞的跟在林绪言的身后,走在前头的林绪言仿佛还没有睡醒,走起路来是歪歪扭扭的没个方向。
周围三三两两的游荡了几个人,他们一如林绪言一般,睡眼惺忪的垮着背,晃荡着两条无力的腿慢吞吞的朝前走着。
不过是一夜功夫,所有人都如泡过水的猪肉一样发白发涨,他们的面皮薄的可以清晰的看到皮下的青色脉络,在朝阳的照耀下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来。
“喂——”王得财抖着声音低低的叫了一声林绪言,在他看来,所有人之中,也就只有个林绪言看起来还没有走形,尽管他的脸色也是一样的苍白。
林绪言似梦非梦的抖了抖眼睑,他脸上的刀疤因为肿胀变得平复了许多,当他茫然的转头的时候,笼罩在他头顶的黑影也跟着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