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琦率先接了一碗一口气喝尽了,温玉紧随其后,只是他仪态太过优雅,不明真相的人见了,只当他是饮茶。
青衣接了碗胃里又是一阵翻腾,但被季琦那严厉的眼神一扫,她便闭了眼仰脖灌下了。
“嘿嘿嘿,小娘子不喜欢这魍魉的血,回头平了地精,我们再与你抓几只新鲜美味的妖怪打打牙祭。”先前接妖血的男子搓着手很是讨好的说道,“不过这会子狩猎要紧,只能委屈小娘子了。”
边上的男子们闻言皆是大笑,他们正拿了匕首和利刀,在那抽搐的妖怪身上割肉。一刀片下一片肉,齐齐的码了一叠后,再用油纸包裹好了收进怀里。
不等青衣嘴里的血气散去,那些个男子就已将那妖怪片的只剩下个骨头架子了。
随后一个男子又送上来三个巴掌大的油纸包到温玉跟前道:“虽然魍魉对阿郎无甚效力了,但好歹是活肉,聊胜于无,阿郎且带着防身。”
温玉淡笑这收下了,季琦也抓了一包揣进了自己的袖子。青衣不明所以的瞪着送到自己跟前的油纸包看了许久,最后也收下了。
如此这般的做完了几件事,众人这才将肩头的长辫往后一甩,起身直奔外面。
青衣叫温玉牵着手走了半天,却是走到了院落里找雷腾去了。
雷腾听了黑三郎的分析,对温玉已是有些防备,这会儿见他带了人浩浩荡荡的朝他围过来,他便马上摇头摆尾的直起身子,满心戒备的与温玉对峙起来。
“你果然化龙了。”温玉好似没看到雷腾的敌意一般,兀自温和的开口道,“看来我的眼光不错,比起那个不明底细的黑三郎,我更是中意你一些,倘若你的气魄志向不足以担起真龙的血脉,我这便让你离开这里。”
“什么意思?”雷腾压低了声音问道,“我若要走,何须你让?你先前拿假话哄骗我不成,如今待又要如何?”
“呵呵呵——我为何要骗你?”温玉口中与雷腾说话,眼睛却只瞧着青衣,他甚是还旁若无人的伸手为青衣理了理鬓角散乱的发丝,亲昵的叫青衣后背直发毛。理完了发丝,他才又回头看着雷腾笑道,“我要的只是真龙,你若不能化龙,我要你何用?那龙湖底下有具真龙遗骸,倘若你再湖里多泡上几日,让龙气浸透你的骨髓,你自然就能化龙,又何须你这般靠食蛟蛇龙魂勉强晋升?如今一个黑三郎,害得平安桥都塌了,我自要与他清算这笔账。如今我来,是要问你一句,你原先的决心,现在还剩了几分?”
雷腾挺直了脊背,垂头不语的望着温玉边上脸色苍白的青衣,当瞧见青衣满目担忧的回望着他,好似在劝他不要听温玉的引诱一般。
他心悦青衣,想要得到她,保护她,带她离那个黑三郎和客栈远远的,虽然青衣已经心有所属,但他的情愫却还是斩不断。
她还不知他的心思,她还不曾将他放在心上考量,倘若他早早就开了口,如今留在她心底的人会不会就是他呢?
酸涩的悔意和灼人的妒意叫他再想不到其他了。
他低下头凑近青衣,然后在青衣微微惊讶的目光中,他开口如是道:“我想要的至始至终就只有一个可人儿而已。你若能让我的得偿所愿,我自然以你马首是瞻。”
这都是怎么回事?青衣不解的来回看温玉和雷腾,但他们只是话里有话的打着哑谜,叫她一点都摸不到头脑。
温玉得了雷腾的承诺,也不急着回答,反而先是跟季琦道:“让大家都攀住他的龙爪和龙身,我们马上就出发了。”
这已是温玉第二次将雷腾当做代步的坐骑了,但为了青衣,雷腾如此高傲的龙种,竟然也默默忍下了。
小心的扶着青衣在自己身前坐下后,温玉这才轻轻拍了拍雷腾的龙身模棱两可的说道:“你既要人,我便允你一个人,只是你有没有这个命得,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一听这话,雷腾便低吼着一甩尾巴,立时就直冲向天际。
青衣探头看着下方,但见渐行渐远的大地一面龟裂,粗细深浅不一的裂缝中,竟有烧灼似融化的金水一般的岩浆和烈火涌出。
似有若无的龙吟声自大地深处传来,也不知是否是她眼花了,她仿佛还瞧见一截龙尾从一道大如房屋的裂缝里飞快的一闪而过。
那些火焰和岩浆如同密集的大网,将整片大地都盖住了。炎炎的火光将这方天地都映照的极为明亮,周围的草木皆都清晰可见的萎败枯死,无数飞禽走兽惊恐的逃窜而出,更有浓重阴森的黑影自裂缝中飘逸而出。
青衣惶惶不安的四下环顾,结果满目皆是狰狞可怖的魑魅魍魉,鬼魅的唳声更是不绝于耳。
“乖乖靠着阿兄。”温玉轻柔的将一脸惶恐的青衣搂在怀里,他的微笑在这样的黑夜里显得妖异非常,他的眼睛里也满满的都是冷光,他伸手摸了摸青衣僵硬的脸,用只有她才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你不是记不得往事了么?阿兄这便带你去见母亲,好恢复你的记忆。”
☆、146| 5.20
这样的话说出来,青衣再觉不出不对劲来,那她便是个傻子!
温玉指挥着雷腾将一行人带去了龙湖,且好巧不巧的偏偏选择了平安桥之前的位置。
因平安桥已经塌了,单只剩些楔形和船形的桥墩还伫立在那里。
温玉搂着青衣的腰从雷腾背上跳了下去。
雷腾在沸腾的龙湖上方来回转了一圈,然后才停在半空中对着温玉道:“你要我来此做什么?总不可能只是送你们一程吧!”
温玉但笑不语,倒是边上的季琦直接抽出匕首对着青衣道:“伸手。”
青衣一瞧这架势哪敢伸手。季琦见青衣不肯伸手,便皱了眉道:“若我的血有用,又何苦伤你呢!一切皆是为了镇住那地精,你若还认我们这些亲人,就快快把手伸出来!”
青衣心中暗暗叫苦,若是能够选择,谁愿意跟他们一样做个季厘国人呢?但一瞧见季琦腰侧渗出的那一小片血迹,她的心就又软了一软。
罢了,只当还了她舍身救自己的情分吧!过了这遭儿,再不掺和他们的事情了。
一思及此,她就咬紧了牙,伸手任由季琦在她手臂上划了一道略浅的伤口。
雷腾早已是怒了,他呲着牙对着温玉咆哮道:“我竟不知你们凡人是这般对待亲人的!她一个娇弱的小娘子,怎么受得住?”
“你既不愿她放血。”温玉一面抬手做了个手势,一面貌若随意道,“不若用你的血肉替代?”
“可以!”雷腾自然是言如其心,一听闻可以替换青衣,自然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温玉眸光一闪,脸上的笑容越显愉悦。
看着温玉微笑着在雷腾身上掀了一片龙鳞取血,来不及阻止的青衣心中就开始暗骂温玉狡猾,她这会儿血都已经放出来了,再要雷腾放血,难不成她的血都会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不成?这明摆着是算计雷腾耿直心善,见不得弱女子受苦而挺身而出呢!
但很快她又顾不上腹诽了,因了她那阴气与灵气十足的血,周围的妖物竟都疯狂起来了,几乎是一蜂拥的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青衣惊得遍体生凉,尚来不及反应,就被季琦一把搂在怀里。
几道凌冽的锁链声迅速的射出去,妖物变换身形的动作太快,青衣一时间竟有些看不清,只觉得满目都是飞来飞去的黑影和锁链,金属碰撞的声响和妖物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刺得她脑仁儿一阵阵的疼。
这还不算完,桥墩下的湖水也跟着了魔一眼的翻涌沸腾起来,无数蛟蛇魑虺争先恐后的从龙湖底下冒了出来,并齐齐朝着他们游了过来。
青衣已经惧到不知还能多害怕了,她惊疑不定的看着雷腾一摆尾将靠近桥墩的大半的蛟蛇甩了出去,然后他用身体圈住了桥墩,并对着黑漆漆的龙湖发出了警告的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