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厨房门口后,她想了想又转了回来,另添了一碗汤递给秀秀道:“这个给那书生送去吧,算是他给的风寒药的谢礼。”
秀秀啃肉骨头啃得正欢,一抬头满嘴满手的油,她口中塞满了肉,一张嘴就喷出些许肉末来,只好闭紧嘴使劲点了点头,表示一会儿会给费书生送过去。
青衣便将汤碗放一边,复又端着大海碗出去了。
原本在大堂里的客人,突然闻见了一股十分诱人的味道,顿时齐刷刷的掉头望向青衣。
青衣虽时不时要忍受被许多客人注视的情况,今日却又有些不同。
他们的眼睛里闪着的光比往日更加露骨,有几位客人甚至不自觉的现了原形,露出了非人的狭长瞳孔和尖利的獠牙。
客人的桌子上大多都是空的,偶有几桌上了菜的,也只剩了几个空盘子,客人们严重饥饿的凶光像是在无声的指证客栈怠慢了他们。
滴答滴答的口水此起彼伏,却没有人起身朝青衣靠近。
耳边一阵凉风吹过,青衣被那些目光弄得心底发紧,不敢再往前走去,就停下脚步悄悄的四下扫视,希望能找到黑三郎后躲回厨房去。
谁知黑三郎竟不在大堂里——怪不得客人们的桌子都是空的。
“嗯……今日你越发让人垂涎三尺了。”一个沙哑的如同金属刮擦的声音在左侧响起。
青衣一个颤栗,忙转头去看左边,却只瞧见一道白色的残影。
“青衣闻着真香,我真想把你从头舔到脚!”那个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又从右边冒了出来。
青衣感觉到一股湿热的气息从右脖颈拂过,眼角又瞥见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凑过来,一惊之下差点就把手里的海碗掼到那个脑袋上去了,一种恶心的感觉涌了上来,她立即向后退了一大步,满面寒霜的盯着那个口出下流话的人。
“青衣,今晚陪我可好?”熊大毫不在意的直起身子,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舔嘴角对着青衣露出迷醉*的笑容,他狭长的眼位染上了一点点赤红色,白玉般的面容隐隐透出邪恶的感觉,与平日里的那付文雅模样相差十万八千里。
“客官你又发梦了。”青衣似乎听见了自己咬牙的咯咯声,对着熊大冷冷道,“要是没有睡醒,请家去睡够了再来!”
“呵呵呵,这几日有些事情耽搁了没来,我还道青衣把我忘了,现在看你还是一如既往,将我记得深刻。”熊大收起了□□的神情,又笑得温文尔雅,“路上听闻客栈出了顶级的补品,我怕他人捷足先登了,连事情都没有办完,急匆匆赶回来看你……”
“素兮——”青衣不想和这个变态继续说话,他斯文起来眼神还是那么的下流,一句话的功夫就已经在自己的胸口腰间转了无数遍,便抬头喊起素兮来。
素兮飘飘然走了过来,对着青衣微微躬身礼了一礼。
“可看见黑三郎了?”青衣急忙问道。
熊大眸光一闪,不等素兮回复,就接口道:“我来的路上瞧见黑三郎正拉着个小娘子,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青衣闻言瞪大了眼睛,待要不信,又见熊大神情坦然毫无作假之态,越发诧异起来。
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大骨汤,青衣沉默片刻就转身要回厨房。
“等等。”熊大却不依不饶的闪身挡在青衣跟前,伸手就要去拉青衣的手,“我难得来看你,别急着走嘛——”
不,你不来最好!青衣心底叫道。
素兮见状飘上前来,秀眉倒竖,对着熊大面露煞气,熊大却视若无睹继续伸手。
青衣忍无可忍,恨不得抬手把大骨汤泼到对方脸上去,但一想到黑三郎不在,胡姬更不可能眨眼就回来了,万一惹毛了熊大,自己到底是扛不住,顿时心底挣扎起来。
幸好熊大的手最后还是没能摸上来,就在青衣准备咬牙忍了时候,费书生不知何时从楼上冲了下来,挥手挡住熊大,义正言辞道:“这位郎君,有道是君子不强人所难,非礼勿言,非礼勿动,看你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何苦做那下流无耻的行径,沦落到奸人恶霸之流?况且人家小娘子清清白白一人,怎么经得起你的调戏。还不快快收手!”
“哦,你是……”熊大本欲摸软玉温香的手险些没摸到费书生身上去,急中后退一步,有些意外的将费书生打量了个遍,接着嗅了嗅他的气息,猛然露出厌恶的神情道,“什么时候客栈里来了这么一号人,当真是污了这里的灵气。”
说话间狭长的眼眯的越发细长,尖锐的眸光隐含杀气,仿佛下一刻就会冲上来扭断费书生的脖子一般。
青衣见状不妙,忙打岔问费书生道:“客官可是要叫菜?”
“啊不不不,小生是来还碗的。”费书生回身不好意思的将手里的空碗递给青衣,又注意到青衣无手可接,又踌躇的缩了回来,连连道谢道,“多谢青衣小娘子的汤,小生一碗汤下去,果然全身都暖了。”
“你跟我来!”青衣示意费书生跟自己走,脚底一转就要离开。
走了两步不见费书生跟上,青衣奇怪的回头一看,却见费书生一脸呆愣的望着客栈大门一动不动。
青衣轻蹙秀眉,偏头一看,却是黑三郎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衣着鲜艳,面容娇弱,还梳着包包头的小娘子。
那小娘子咬着唇缩着肩,进门后飞快的抬头扫视了一眼大堂,又飞快的低下头去,一双大眼睛湿漉漉的,十分害怕的模样。
黑三郎笑眯眯的走到青衣跟前,看了眼青衣手里的大海碗,撇嘴嫌弃道:“亏得我在外面先吃过了,不然这些汤哪够垫肚子的。”
虽然口里嫌弃骨头汤不够填饱肚子,但是青衣刚把碗放在边上的空位置上,黑三郎就飞快的坐下来啃起了大筒骨。
“这位客官是要住店吗?”青衣小心的问道。
“我——我叫蛛娘……”蛛娘紧张的不停的绞着自己的衣袖,那力道,让人看着都担心她会把布料撕破了,她声音发颤道,“我是来帮忙做衣服的……”
青衣奇怪的转头望向黑三郎,黑三郎啃完了骨头上的肉,便把筒骨掉转了个,张嘴对着骨头直接咬下去,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那骨头登时被咬碎了,黑三郎嚼了嚼,把那骨髓吸干了之后,又把那骨头渣滓吐了出来。
“呜呜呜——我会很努力做衣服的,我不会偷懒的……”蛛娘被黑三郎吃肉骨头的样子吓坏了,小脸都白了,登时哆嗦着抽抽搭搭的边哭边道,“我手艺很好的,所以不要吃我们……呜呜呜……”
“啧,你浑身也没有二两肉,有什么可吃的。”黑三郎另拿了一根肉骨头飞快的啃了起来,看也不看蛛娘一眼,又对着青衣嫌弃道,“还有你,快脱了那件丑衣裳,难看死了。”
青衣气得一口气没喘上来,卡在胸口隔得她胸口疼,未等她回神,那边哭的快背过气去了蛛娘带着哭腔应了一声,一下扑上来在青衣身上摸了几下,然后飞快的往桌子底下一缩。
青衣被蛛娘快准狠的气势吓了一跳,才反应过来要护胸,那蛛娘就已经摸完了躲到桌子底下去了,一时面皮微抽,不知是该生气还是羞怯。
“我也觉得这身衣裳不衬青衣。”熊大顺势在边上位置上坐下,眼珠子转也不转的盯着青衣看个不停,“青衣小娘子最适合青色了,当然,什么也不穿更好……”
青衣被熊大赤*裸*裸的目光瞧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想也不想就往黑三郎边上凑了凑。
黑三郎也被熊大的目光恶心的嘴里的肉差点咽不下去,当即沉下脸朝着熊大丢了一节骨头过去,熊大闪身躲过,和着身后无辜中招的客人的惨叫声,他笑了几声,沙哑的声音就如同刮锅底一般刺耳。
青衣心道果然还是厨房最安全,就准备回厨房去,走时想起费书生来,回头一看,费书生不知何时又蹲了下来,巴巴的对着蛛娘躲藏的桌子问道:“小生这厢有礼了,敢问小娘子是否去过杭州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