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沥握着的手紧了紧,行动回答了她。
“可是我并不需要安慰。”荆忆被握着的手却没有动,身体斜靠着,眼神再次变得涣散。
竹沥就这样静静地陪着她,他没有得到他一开始想要的答案,却似乎更靠近了她一点。
虽说万仙阁滴水不漏,但是难免会有些小东西在夜间鸣叫,习惯了便不会觉得扰人了。
竹沥靠在床头,白日里束起的乌发此时全部散下,微微露出的胸膛精壮,几根调皮的发丝钻进里面,窥探着不一样的风景。
他手里拿着一本书,可是已经很久没有翻页了。夜深人静,此时的他冷漠如冰山,淡漠无人情。眼中如墨晕开,盯着某一处失神。
那个时候的他也是这样,于世间诸事无感,游离于周围脚步匆匆的人之外。
他穿着几乎无法蔽体的衣物逆行,小小的他被频频撞倒,又频频起身,固执地继续着未知方向的行程。
直到,那个女人出现了。
她就像是地府里来的恶鬼,突然出现,却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穿着满身鲜红的衣裙,光着脚,脸上还溅着红点。
隔着众多奔跑着的人影,她就那样看着他,眼眸中同样没有神采,麻木且冷漠。
一高一低的视线相对,许久,两人同时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你跟着我吧。”清冷淡漠。
“我能跟着你吗?”沙哑期盼。
几乎同时,两人说出这句话,也同时一愣,接着是一阵沉默。
突然,荆忆笑了,但笑容不到眼底:“好啊,那你跟我来。”是诱哄着。竹沥也笑了,一句话不问地跟了过去,
一大一小并肩来到一个安静的地方,竹沥回头仰视着她,笑容软糯。可荆忆却没有看他,只是做了一套看不懂的动作。
等她做完,竹沥就感觉到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捏了一下,有一瞬间的迷茫,紧接着就是剧痛袭来。
不过也就一盏茶的时间,痛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轻盈无比的身体,身上的伤也消失殆尽。
他猛地抬头看她,就只见荆忆没了笑,神色重新变得平静,她启唇道:“契约已成,我赐你长生,你臣服于我,为我打发尘嚣,这便是跟着我。你可明白?”
小竹沥摸了摸胸口,那里还热热的。闻她言,心里并没有恐惧,只是甜甜的叫了声:“明白,主人。”
荆忆没有回应他,只是望着前面的湖,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天下起了雨。这雨,如倾盆般瞬间下大。两人全身淋湿,可是荆忆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竹沥身边这个女子身下已是满地血水。只是一眼,竹沥终于看清楚了荆忆的衣裙原来是白色的。
那天他们就站着淋完了这场大雨。那场大雨冲刷掉了一些什么,又带来一些什么。
此后,竹沥便慢慢长大,慢慢学习。他对着荆忆的称呼一直是“主人”,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称呼便再也没有出现了。
这个称呼出现的时候没有人在意,消失的时候,也无人关心。
直到现在,他们一直都是在一起的。靠在床头的竹沥神色温和了许多。只有在想到荆忆时,他才会展现柔软的自己。
他合上书,灭灯躺下,带着满心的思绪缓缓闭上了他漆黑的眼眸。
......
薛太后寿宴之后就是赤轩国另一重要的节日,朝花节了。
朝花节第一天,国君会举行祭祀,之后两天就是热热闹闹的百姓自发组织活动了。
不过赤轩国国君是个傀儡架子,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所以最后还是任凭薛太后安排。
而此时的傀儡架子偷偷看一眼旁边的薛太后,欲言又止。薛太后放下手中的茶杯,漫不经心地问:“陛下有什么话就说吧。”
蒋煜枫闻言,便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朝花节祭祀结束后,孤能不能出去玩一会儿?”
薛太后除了有关政事其他时候并不会管他,反而希望他能玩物丧志,做一个合格的傀儡。
这些年这个儿子被养得虽然没有那样的废,但是行为举止唯唯诺诺,连一个普通的世家公子都不如。
当下并没有拒绝,只是淡淡嘱咐道:“多带些人就可。”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蒋煜枫眼睛亮了一亮,连忙道谢:“好,多谢母后。”
薛太后摆摆手,竟是将国君送客了,蒋煜枫也早已习惯似的退下了。
朝花节当天,百姓云集,翘首以盼。兴致高昂地完成了祭祀后,薛太后就带着人回去了。
蒋煜枫换了常服,带上了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面具,开始左看看右看看,就像刚放出笼里的野兽,感受着外面的新鲜,也等待着机会回归原始。
暗处有暗卫盯着,身边的那些下人看护显然宽松了许多,蒋煜枫玩够了就找了个酒楼歇了歇。
“我要更衣。”蒋煜枫突然道。
那些下人心里嫌弃,面上也没完全掩饰,态度敷衍道:“那陛下自行解决吧,我等在此候着。”
以前也有陪这位陛下出来的时候,虽然只有两次,但是都没发生什么,他们也就放松了警惕了。
蒋煜枫独自一人来到西厢,关上门,他脸上的小心翼翼立刻褪得干干净净。仔细打量了一瞬,然后果断地找准地方,躲过暗卫的视察点,跳了出去。
时间紧急,他像是早就知道这里的路线一样,完全没有犹豫地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跑去。
没一会儿,他就放慢了脚步,他几步距离的晁武早已等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