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2 / 2)

认完了“uncle”后,接下来,江澈又轮流把舒眉介绍给在座的其他人:副理事长吴仁义;理事俞大维和陈奎;一位“太子爷”李星南;还有一位如夫人雪玉。

舒眉对几位男宾都只是客套性质地打招呼,唯独对雪玉除了问好外,还一脸惊艳的表情赞叹道:“哇哦,吴二太太,你的颜值简直高到爆表哇!绝对是女神级别的大美女一枚。”

虽然雪玉不太明白舒眉这些话的意思,却不难听懂她在称赞自己的美貌。原本在心底对这位新女性存着的浓浓酸意与微微敌意,顿时就被稀释了不少。还有来有往地含笑回赞了她一句:“谢谢,舒小姐,你也很漂亮!”

舒眉真心实意地摇着头说:“可是我没有你这种古典美的韵味。还有你穿的这件旗袍也真心美翻了,我要点三十二个赞。”

雪玉这天穿着一件很别致的旗袍,深蓝色;元宝领;质地是着名的南京云锦;在胸口处配以精美的苏绣绣片,上面不仅绣着梅兰菊竹的清雅图案,在半弧形的边沿还绣有寓意吉祥的回字花纹,让整件旗袍极具古典江南式的神韵美。

“这件旗袍是我在金门服装店做的,那是南京最好的一家制衣店,店里全是手工精湛的上海师傅,每一件衣服都纯手工缝制。你要是喜欢,改天我带你过去也做上两件好了。”

舒眉很有兴趣地直点头:“好啊!那先谢谢你了!”

“不客气,你什么时候有空呢?”

“星期天吧,星期天我都有空的。”

“好啊,那这个星期天上午十点钟,我先去福音堂找你,然后我们再一块去服装店。”

商量妥了后,舒眉才忽然想起来一个关键问题:“对了,这家店做衣服会不会很贵啊?我的教职薪水可不高,怕光顾不起呢。”

雪玉嫣然一笑地说:“非常贵,不过你不用担心,江澈付得起账了!对吧,江会长?”

江澈还没来得及回答,李保山先笑呵呵地开了口:“放心吧阿眉,就算阿澈付不起,你还有安可我呢。雪玉带你去了金门服装店后,你想做几套就做几套,账单让老板直接送到我家就行了。”

一双大眼睛思索着骨碌碌一转后,舒眉决定就不跟李保山客气了。不得已违心认了这么一位uncle,她觉得自己也很应该捞一点补偿。来到民国后她就没有买过一件像样的新衣裳,因为没有老爸的金卡可刷了!现在既然有一位uncle承诺可以报销,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舒眉笑眯眯地对着李保山说了一句英文:“uncle,thank you very much。”

虽然听不懂英文,却也不难猜出舒眉在说表示感谢的话。李保山笑得很开怀:“唉呀,你们听听,我这干女儿的洋文说得多好听啊!像百灵鸟唱歌似的。”

当然,李保山的开怀并不只是因为舒眉的英文流利动听了,还因为她表现得对他的有心贿赂毫不抗拒。小女人流露出来的“虚荣贪心”让他很高兴:很好,这个女学生看来也是一个俗人。越俗越好,太清高了反而麻烦。

☆、21.第二十一章

舒眉与雪玉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做旗袍的事时,李星南在一旁小声地询问江澈:“为什么你这个女朋友说话有些让人听不懂啊?那些什么爆表啊三十二个赞啊都是啥意思啊?”

江澈其实也不懂了。舒眉嘴里经常会蹦出一些让人听不明白的词语,这点他早就发现了。以前当她是疯女人时,他自然而然地觉得那些都是疯话。当然他现在绝对不会再这么认为了,听不懂她的话时,他只能理解为新时代的新女性大概就喜欢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吧?

于是,江澈对李星南这么解释说:“哦,她是女学生嘛,读书人难免喜欢文绉绉地掉书袋子。所以,她有时候说话让人听不太懂了!”

这倒是一个极好的解释,毕竟在座的一帮人都不是读书人。李星南虽然被他爹送去念过几年学堂,却也只是学会了认字不至于当睁眼瞎罢了,引经据典这一套完全不在行。毕竟家传门风就不是书香门第之类的,所以他也实在不是一块读书的材料。

而且,李星南也一向不觉得识文断字有什么了不起,甚至还打心底鄙夷过读书人的酸腐无趣。不过,今天认识的新女性舒眉,却让他初次领略到了读书人的魅力。

这位念过书、有学识、来自北平的女学生,与他素日里常见的那些拘谨木讷的旧式女子完全不一样,也和风月场上那些妖艳放浪的妓-女们截然不同。她自信优雅,落落大方,在宴席上不像其他女人那样完全沦为陪衬,反而成为焦点所在。尤其是她那把黄鹂似的娇音说着流利的英文时,真如大珠小珠落玉般似的悦耳动听。他无法自抑地被她吸引,有些忘情地盯着她看了又看。

李保山注意到了自家儿子的失态,不动声色地暗中踢了李星南一脚。等他回过神来后,再用极轻极细的声音在他耳畔交代:“星南,她是江澈的女人,你给我放尊重一点。如果胆敢再做出类似金桂的事情,老子绝不轻饶你。”

李星南不得不悻悻然地点头答应:“爹,我知道了。”

极其恋恋不舍地,李星南最后在舒眉宛如春半桃花似的俏脸上狠剜了一眼,暗中扼腕长叹:可惜了,这么个娇俏活泼的美人儿,偏偏成了江澈的女人,害得我只能看不能碰了。

李星南对舒眉的着迷之态,不仅李保山发现了,江澈也有所察觉地暗中皱眉。

有过金桂一事后,江澈就对金鑫这位太子爷一直心怀敌意,只是表面上谨慎地不流露出来罢了。现在见到李星南对着舒眉又是一副起了色-心的样子,他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发狠:如果这一次,你又敢碰我的女人,就算你是天皇老子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除此之外,吴仁义也把李星南的神色都看在眼里。起初,他只是鄙视地一笑:这位金鑫商社的未来少主,对商社的大小事务无一擅长,最擅长的唯有女色。只要看见了模样标致的女人,那双眼珠子就不会转了。现在见到江澈的女朋友这么标致出色,简直像见到肉骨头的狗一样,只差没流出口水来了。

鄙视之余,吴仁义忽然又心里一动:要是李星南色-欲薰天,对江澈的女朋友做出了什么不该做的事,那样不光有热闹可看,还很有利于我上位呢。如果江澈和李保山父子俩因为一个女人闹翻了,他们双方之间的较力无疑将是两败俱伤,我正好可以在一旁捡便宜坐收渔翁之利。不是吗?

有了这个念头,吴仁义下意识地又留意起了江澈的神色。虽然他表现得对李星南并无愠意的样子,但是他深信一个男人绝对无法容忍自己的女人被他人觊觎染指。尤其是舒眉还是江澈头一个慎重其事带出来与大家见面的女朋友,他也深信她在他心目中一定有着十分重要的位置。

于是,吴仁义十分愉悦地笑了。这是他在晚宴上头一回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容:嗯,这个计划绝对可行,就看接下来该怎么安排好了!

宴会结束后,江澈开车送舒眉回福音堂。途中,他问起她对今晚宴席上各位宾客的印象如何,着重问到了李星南:“你觉得他怎么样?”

舒眉不假思索地就回答:“他呀,一看就是一个绣花枕头。当然,同时还是一个投胎小能手,为自己找了一个好爸爸,所以生下来就是金鑫商社的太子爷。如果凭本事竞争上岗,我觉得你至少能甩他几十条街。”

江澈听得似懂非懂:“你知道……你经常说一些让人听不太懂的话吗?”

“是吗?想想还真是呢。”舒眉俏皮地吐了一下舌头说:“不好意思,我以后会注意的。”

“舒眉,为什么你说的话里头总有些让人听不懂的词语呢?”

“这个嘛……还真有一点不太好解释。不如我们换个话题呀,比如那位美美的吴二太太是什么来头?我还从没见过那么风姿绰约的女人,简直是女人中的女人。”

提起雪玉,江澈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了,尽量草草的一句带过:“她以前是天香楼的头牌红倌,前不久刚刚从良嫁给了吴仁义当姨太太。”

舒眉恍然大悟:“这么说来,她是风尘出身的妓-女呀!哇塞,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呢,比那些ktv酒吧夜总会的小姐们要有格调多了!”

江澈又没听懂最后那句话,他有些疑惑地看了舒眉一眼,她马上再次转移话题:“对了,今晚我的表现好吧?尤其是认干爹到认uncle那一节,我都想为自己的机智点赞啊!”

“点赞又是什么意思啊?”

舒眉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作为一个生活在21世纪网络时代的新新人类,她早就习惯了网络语言的口语化。就算现在置身于民国,也还是开口闭口间总会带出那么几句网络流行语。

“点赞既然有个赞字,顾名思义就是夸赞的意思了。”

“那为什么不直接说夸赞呢?而且赞字也没有这么组词的吧——点赞,从来没听说过。”

舒眉在心里暗自嘀咕:你当然没有听说过了,你要是听说过,那咱们就同是天涯沦落人了——一起从21世纪沦落到这20世纪三十年代的南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