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地址?”唐遥挑眉,“只要是在怀城范围内的,你用这种不靠谱的app查,还不如直接问我。”
云织吸了口气,再次确认了一遍自己输入的那行字没有错,才把手机转过来给她看——“松江路26号南山院,c9栋。”
“你找南山院?”
唐遥意外地顿了顿,压低声给她解释。
“那一片是怀城最不友好的别墅区,姿态高得夸张,买房前验资之类的都是基本操作,尤其这个c区,据说门槛更离谱,没有个大几十年的世家根基估计想都不用想,我爸为了在圈里撑面子,当初托了不少关系才勉强够上b区的线。”
云织听完,更觉得茫然。
唐遥家世好,对本市各大豪宅熟门熟路,她说的,跟在网上查到的结果一样。
南山院,确实是怀城无出其右的别墅区,流传各种纸醉金迷的传言,里面的住户非富即贵,c区的恐怕更要显赫,跟她的生活完全是两个世界。
云织迟疑问:“那你觉得,住在南山院c区的人,有可能身受重伤没人照顾,孤苦可怜搞不好哪天就要没命吗?”
唐遥被她逗笑:“怎么可能啊。”
话音刚落下,她忽然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云织的手腕:“等一下,你这么问什么意思,该不会是想说,南山院这个地址,住的是你那位身娇体弱,急需你去报恩拯救,还从来没见过面的救命恩人?!”
云织也觉得是天方夜谭,但事实摆在眼前,她只能点头。
半个多月前,她收到奶奶病重的消息,马上请假从学校赶回桐县。
在病床前贴身照顾十几天后,老人到底还是熬不过,露出了大限将至的颓靡,用尽最后力气对她交代了遗言,除了千叮万嘱让她照顾好自己之外,还有一件事。
奶奶要她去报恩。
并且是攸关生死的救命之恩。
她记得高中毕业的那年暑假,回桐县陪奶奶小住的期间,桐县发生过一场重大火灾,事出突然,她当时所处的位置就是事故中心,生还可能很小,她只知道自己后来昏迷过去,等再睁眼就已经躺在医院里获救了。
一直以来,她得到的说法都是消防队及时赶到把她带了出来,从来没想过还有其他可能性。
直到那个下午,老人攥紧她的手,断断续续说出了当年真相。
着火的地点靠近山区,离县中心十几公里,她也是特意过去采风才会撞上,消防队再怎么全力赶赴,速度也没有那么快,真正救她的,是恰好在附近的一个年轻男人。
他心善身手好,在危机关头冒险把她救起,事后不要任何回报,也不希望她知情,以免她心里有负担。
所以这件事就被善意地埋了下来,从始至终知道完整情况的,就只有奶奶和那个男人。
奶奶在病床上勉力撑起身体,望着她说:“织织,我身体不行了,现在要是不说,以后再也没人能告诉你,人活在世,要知恩图报,那位先生现在遇到困境,受了重伤没人照管,我希望……你能去帮帮他,还了这份恩情。”
云织从小到大,全家人只有奶奶对她毫无保留的疼爱,如今老人行将就木,云织面对分别,来不及考虑太多,抱住她哭着答应。
这是奶奶的遗愿,她无论怎样都会做到,何况报恩本来就是天经地义。
后事办完以后,云织打开奶奶留给她的信封,里面是老太太存了多年积蓄的银行卡,以及一张略旧的纸条。
纸条上写着恩人的地址和名字。
奶奶应该是当年留下了对方的这些信息,但他如今孤苦伶仃的惨状到底是怎么传到老太太耳朵里的,已经没人能回答她了。
但她可以确定,奶奶一辈子做事严谨,没出过差错,又真心爱护她,既然会在临终前笃定地让她去报恩,至少人身安全这方面不会出问题。
反正都要去,云织就没太纠结前因后果。
她带着奶奶的遗物返回青大,抓紧把学院里的课程和活动安排好,空出了时间,准备今天下课以后就按着地址找到对方,看看他的伤情,尽可能照顾,帮他早日康复。
根据目前已知的这些信息,云织自动脑补出了一个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生活艰辛的病弱好人形象,还特意准备了不少钱,打算拿去给他补贴家用。
结果一切想象都在南山院这个高奢地址面前被彻底打碎。
云织怪自己怎么没早点查查,或者跟唐遥多说几句也好,就不至于像现在这么措手不及。
唐遥匪夷所思地拍着胸口,又追问:“他姓什么你知道吧?c区一共就九栋房子,价值是按数字往上排的,怀城能住得起c9的也就那么几家,你如果知道姓,我应该——”
云织说:“姓秦。”
唐遥嗓子哽住,原本就瞪大的眼睛已经有点要睁裂眼角的苗头:“秦?!”
可望不可即的怀城秦家。
唐遥镇定地挥了下手:“没事,稳住,秦家虽然咱招惹不起,但里面还是有些正经好人的,能愿意舍命救人,那性格品质肯定没得说——”
云织赞同点头,轻缓地补充:“他叫秦砚北。”
听到这三个字,唐遥突然闭嘴,几分钟没出来声,大小姐妆容精致的一张脸上肉眼可见地表情垮掉,只剩下不能置信。
“谁?!秦……砚北?!”她一失手按进了颜料盒里,彩色手指痛心疾首地指着云织,“你说你家心善不留名的救命恩人,是秦家那位搞死人都不眨眼的祖宗?!”
晚上七点半,街灯落雪旖旎成河。
距离南山院不远的星沙路上,云织裹着长到小腿的青大羽绒服,帽子蓬松的白色毛领盖住小巧下巴。
她看着面前这栋隐匿在夜色里的德式建筑,博物馆似的庄严,不确定问:“这是酒吧?”
唐遥皱眉站在她旁边:“是酒吧,圈里的纨绔们有事没事都爱来这儿烧钱。”
她神色严肃:“我找人问清楚了,秦砚北是意外受伤,刚出院不久,今天赶巧是他生日,那些公子哥怕他怕得要死,不过为了讨好,还是壮着胆子早早包了二楼给他做局,本以为请不到,没想到他真屈尊来了,现在人就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