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视线所及之处,阴影中有一人慢慢走出。那人捧着一盏魂灯,灯影照出一个青年的魂魄,他有着一张和鹿寒星相似的脸,右侧眼尾小痣盈盈如泪。
陆云月道:“鹿寒星,你还认得我吗?”
郁柔睁大了双眼,近乎骇然,聪慧如她,这一瞬间便领悟了真相。
死一般的寂静中,鹿寒星起身,摔碎了杯子。霎时间,大会乱作一团,义云帮众人倾巢而出,阵法激鸣,满目血色!
——如果是后世的读者,那么可能在鹿寒星将丢下悬崖的时候便能隐约猜到后面的发展。众所周知,悬崖下永远都有奇遇。
动乱之中,鹿寒星护住了郁柔,但转身却喉口一甜,吐出了一口血。
他低头,见刀柄没入胸膛,郁柔抬目望他,双眸发红,眼底如狂。
——邱元蓝决定坑文的时候曾放出后续简写,潦草无比,顺序也不是现在这样。
姜三娘先前看到这个剧情点只觉得刺得好,此刻却竟有心绪复杂之感,一时无言。
鹿寒星擦掉唇畔的血迹,忽而纵声失笑,边笑边咳血。
他抽出了那柄刀,放开了怀中的郁柔,后退几步,在义云帮的追击中闪身不见。
鹿寒星叛门而出,众门派死伤者众。而鹿云月的魂灯历经三年,回归了门派。
流光戏三分之二处的大高潮过去,苏、伊、凯三人仿佛看了一场惊心动魄的人生,目不转睛。
好半天,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可真是……造化弄人。”
她用了一个大雅的成语。
往下的剧情稍有缓和,但仍旧紧张。
郁柔回到门派后就发了高烧,醒来时是一个清晨。
鹿云月的魂灯就在她的床头,他笑道:“师妹,你醒了?”
他指了指窗边,那儿有一杯水,只遗憾他魂体状态无法触碰。
郁柔默然无语,以往每天的清晨,鹿云月……不,鹿寒星都会先给她递一杯水,水里泡着花茶。
她端起杯子,可这里面只是清水,并无花茶。鹿寒星也不会叫他“师妹”,只叫她“阿柔”。
——哪怕不说,观众们也都能从她的表情中看出她的这些心理活动。
有什么不一样了。郁柔放下杯子,下了床,径直往门边去。
“师妹!”鹿云月喊她。
郁柔背对着他,低声道:“我会把他抓回来。是非决断,由门规处置。”
她还未好全就出发离门,如今三人间的故事已然传遍天下,都在说鹿寒星是怎样一个疯子。义云帮没有停止活动,反而愈发高调,他们也想找出鹿寒星。
路途上的节奏改变,为结尾的大高潮做铺垫。苏不由握紧双拳。
姜三娘也在默数节奏。
鹿寒星并没有让郁柔找多久——他就在那里等她。
在二人初遇的破庙里。
郁柔闯入时,只见满目血迹斑斑,那些血液涂成了一个巨大的阵法,只需注入灵力就会开始运转——这是一个转生之阵!
“如今我心头血已取,死者亡魂可入我身。”鹿寒星站在漫天的萤火之中,袖间滴血,低柔地笑了一下,“阿柔,告诉我,你想见他吗?”
《故剑恨》最后的经费全投在这里了,这个画面是全戏中最宏大的一个。那数不尽的萤火是觊觎活人的亡魂,它们窥伺着阵法中央的男人,可即便鹿寒星身负重伤,它们却也不敢接近这个男人。
鹿寒星只是站在人世与地府的交界之处,目不转睛地看着郁柔。
众位掌门可以猜到义云帮会出现,鹿寒星当然也能。作为亲兄弟,或许是血脉中的亲缘作用,他从义云帮的行事风格里看到了一点弟弟的影子。
于是,他也早就在筹备这转生之阵。
他把选择的机会给了郁柔。
只要亡魂归来,此后世上就再无鹿寒星。
如何算真爱呢?
这句话,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回答,但要诗千改来说,她是很认可“爱就是放手”的。
鹿寒星显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他偏执、阴郁、内心潜藏疯狂,能做出来杀弟弟以和弟弟的道侣在一起的举动。
这样的人,选择“放手”才更能体现他爱到了极致。
郁柔不可置信,道:“你疯了吗?!”
她要带鹿寒星回门处置,但从未想过以这种方法。
鹿寒星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却忽然摇摇头又笑了,带血的手掌按在了阵中。
阵法瞬间启动,郁柔目眦欲裂,心中大恸,闯入阵法。远在门派中的魂灯受到摇动,鹿云月的魂魄被吸引而来——
然而,鹿寒星的身躯却并未被占据。他心口处的血涌出,化为细细血线,缠绕出一个人形。
一具……以心头血重塑出来的肉身。
郁柔怔怔看着,揪住鹿寒星领子的手松了力气。不知不觉,有眼泪掉出了眼眶。
心头血重塑肉身,也等于是交出了一半的命,自此以后,鹿寒星便无法伤害鹿云月,但后者却能轻易杀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