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这?难道这府上真有不干净的东西?”话音一转,谢予迟说道:“就算有不干净的东西,你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一道灵符悬浮在谢予迟面前。
谢予迟一惊,他认得面前这道灵符,朝她拱手:“原来蒹葭姑娘就是当初在幽州城时救我的仙君,在下眼拙,竟没认出来,失敬失敬。”
“你若是认出来了那就奇怪了。”蒹葭将灵符收回,“今晚我就睡这了。”
“在下求之不得。”
在太傅府住上一晚的决定是蒹葭临时起意,待晚间时候她与谢予迟一同去拜见太傅府的主人谢文钦。
原以为谢予迟的二叔会是一个迂腐刻板的中年男子,可一见面方知身居太傅一职的谢太傅竟然如此年轻,看上去并不谢予迟年长多少,但文人儒雅气度不凡,比谢予迟稳重自持不少。
“二叔,这是蒹葭姑娘,乃是……”谢予迟看向蒹葭:“蒹葭姑娘,你何门何派?”
“谢太傅,我乃是不二山庄的弟子。”
谢太傅微微笑道:“原来是小仙君,不知小仙君有何贵干?”
“二叔,蒹葭姑娘在幽州城时曾救过我一命,她初到长安没有去处,我想让蒹葭姑娘暂时在府上住一晚。”
“即是救命恩人岂有拒之门外的道理,我这就让人安排。”
“多谢太傅。”
谢太傅又说道:“只一样,晚上若有什么动静吵到了仙君,还望仙君见谅。”
蒹葭心中疑虑骤起,但她并未多说什么,只道了声是,便与谢予迟一同离开。
待到蒹葭离开后,谢太傅手握书卷坐在书桌前,屋外蝉声低鸣,月下烛光一抹剪影倒影在雕窗上,片刻后,一抹倩影出现在谢太傅面前,笑着为他送上一杯热腾腾的春茶。
立雪堂内谢予迟听蒹葭的吩咐命人将床榻换了,晚上她便睡在书房。
谢予迟一走,书房内只剩她一人,仿佛天地万物都静了下来。
蒹葭自己也没想到还有回到这的一天,她看着头顶的房梁,思绪清明,没有一丝倦意。
有微风将一侧的窗户吹开,阴风涌进带来一阵刺骨的凉意,不多时,烛台上的烛火猝然熄灭,一缕白烟从灯芯缓缓落地,幻化出一个穿着白衣的女人模样。
蒹葭闭眼假寐,却将屋内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她冷静看着那穿着白衣看不清脸的女子朝她走近,狰狞的面孔被火烧得千疮百孔,一双眼睛阴森的令人心寒。
女子在她床榻前看了一会,怨气在蒹葭的沉睡中越来越大,她伸出手朝蒹葭狠狠掐了过来。
蒹葭睁开双眼,毫无情绪看着她,一张灵符飞到女子身后,灵符发出的光芒将她困在其中动弹不得。
“你是什么人?也敢在我面前造次?”
那女子这才发觉自己已然中计,仰头发出一声悲切的哀嚎,忽然间整个书房地动山摇,书架上的书纷纷掉落在地,天地间一片肃杀之意,黑云席卷而来遮盖了月色,瑟瑟狂风从四面八方而来将书房的门窗吹得哐当作响。
蒹葭只觉得吵闹,从百宝袋中又祭出一张灵符,这下女子彻底安静了下来。
她走近那女子,这才发现这女子非人非妖,而是枉死的人死后怨气太深,执念太重,化作了恶灵。
但蒹葭不明白的是,即便是恶灵,也有鬼界的鬼差将其缉拿回鬼界,为何会让一个怨气如此深重的恶灵留在人间?
“幸好你是遇见的我,若是你遇见的是那些斩妖除魔的修仙之人,不是被关进锁妖塔就是被打得魂飞魄散,谁让我乐善好施,今日便行善积德帮你化解怨气。”
束缚住她的那道灵符散发出刺眼的金光,金光下女子狰狞的面孔逐渐清醒过来,双眼茫然看向四周,嘴里喃喃自语:“小姐,小姐快逃!”
随着光芒逐渐散去,女子面目全非的脸恢复从前那般白净的模样,蒹葭心头一颤,在她难以置信的眼神中灵符从指尖滑落,心脏仿佛被人紧紧攥住,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霜儿……霜儿,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让你走了吗?你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
在蒹葭颤抖的话语中霜儿依然神志不清地喃喃自语:“小姐,小姐……”
她看向门外,跌跌撞撞要往外走。
蒹葭一把抱住她,却抱了个空,眼看着霜儿即将跑出院门,蒹葭咬牙祭出灵符将她圈在院中。
“小姐快跑,快跑啊小姐。”
蒹葭扶着门框才勉强让自己站起,她记得百年前她将霜儿送走了,为何霜儿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霜儿,你醒醒,你看看我是谁?是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你告诉我,我一定将他千刀万剐!”
但回答蒹葭的依然是霜儿那喃喃自语的口吻。
死去已久的恶灵若是没有接引去鬼界,神志会一点一点丧失,最后成为一个没有记忆没有神识的傀儡,重复地干着死前的执念。
但若想让恶灵彻底恢复神志也简单,只需鬼界的一朵彼岸花。
可鬼界不久前已经关闭,她去哪里找彼岸花?
就在她思索之际霜儿倏然安静了下来,挣脱了灵符的桎梏,缓缓飘向了半空。
一团黑气凝聚成型,在那瞧不见一丝亮光的夜色中一张阴森诡谲的脸庞,不带一丝起伏的话一字一字蹦进蒹葭耳中。
“王妃,好久不见。”
蒹葭惊骇失声:“小鬼王?你怎么会在这!”
小鬼王一袭黑袍凌驾于半空之中,居高临下冷冷睥睨着蒹葭,“见到本王可还开心?”
蒹葭片刻的诧异在看到被拘在他身侧的霜儿后荡然无存,咬牙道:“你想干什么?把霜儿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