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之前我没见过彼岸花,不知道一到人间就凋零了,不过有颗种子还在人间,我可以帮你找一找。”
“你骗了我三次,我怎么知道你这次是不是又在骗我。”
“事不过三,你既然答应只要我把彼岸花还给你,你就放我回人间,那我自然不会骗你。”
侧脸被鬼王注视得微微发烫,蒹葭暗暗发誓,这次若能顺利离开鬼界,从此以后绝不再轻易骗人。
撒谎的代价太高了。
“我可以放你回人间找彼岸花,但你必须得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你想如何?”
紧攥的手心出现一道刺眼的光芒,蒹葭一时不察,灵魂撕裂的感觉仿佛将她从中劈开,头上冷汗直冒,想甩开鬼王的手,却发现体内真气停滞,全身酸软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鬼王从她体内抽出一魄。
等手心那道光芒消失,她脸色苍白,茫然游离万物外的不真实感让她心慌不已。
硬生生从蒹葭体内抽出一魄的鬼王收回手,“我也想相信你,但你骗我三次,这次无论如何不能什么都不做便放你离开,我刚才抽的这一魄是你的七情六欲,你若骗我,那你这辈子都无法再对任何人动情。”
“……”蒹葭张嘴想说话,却看到鬼王身侧站着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残影,那残影目光呆滞,面无表情,任人摆布。
门外有鬼奴来报,有人强闯阎罗殿,众阴兵不敌,现如今已打到殿内了。
鬼王看她一眼,袖手一挥,站在身侧的残影消失不见。
大殿内已是一片狼藉,阴兵虽镇守鬼界多年,但与陆仙君付朝生二人相比,不过拳脚功夫,不消片刻,两人就从殿外打进殿内,丝毫忘了来鬼界前“引起两界动荡”的话。
鬼王站于高台上,高声道:“两位仙君若是想来喝杯喜酒,自有美酒相待,何必大动干戈?”
陆仙君执剑,剑眉微沉望着高台上的鬼王与一侧的蒹葭。
“我还是是那句话,缘分一事不可强求,今日你若强娶,我便强行将人带走!三界内,并非你鬼王为所欲为之地!”
两人对视,剑拔弩张。
蒹葭与陆仙君也算并肩作战过几次,虽然不喜欢这人骨子里的孤傲,但他清风道骨,从未见他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候。
鬼界是鬼王的底盘,若真动起手来,引起两界风波,大家都是罪人。
蒹葭低声道:“你刚才答应过我什么?”
就在众人以为两人即将拔剑相向之际,鬼王却笑了,“你说得对,缘分一事,不可强求,既如此,蒹葭你们便带走吧。”
陆仙君与付朝生俱是一怔。
不怪他们如此,只因鬼王之前种种态度表明他并不会轻易放弃蒹葭,如今却答应得太过爽快,这其中难道有什么猫腻?
“不过,有一个条件……”
蒹葭心一颤,拦下鬼王呼之欲出的话,压低了声音:“这事,我和他们说吧。”
既然陆仙君是夫君请来的,这件事能瞒还是先瞒着吧。
“可以,”他盯着蒹葭低声道:“但你记住,百年前彼岸花是你烧毁了,将最后一株彼岸花从人间找回是你的责任!鬼界只开七日,七日后你若不回,就只能百年后再来了。”
鬼界百年一次的鬼王娶亲,人鬼两界的通道敞开七日,这七日内,鬼王其实是可以离开鬼界的,而人也是可以进来,但七日后,进出鬼界的通道关闭,此后除了死去的亡魂,再无人能进出鬼界。
这也是百年前蒹葭能在鬼界徐徐图之,最后一日获得小鬼王信任离开鬼界的原因。
蒹葭心中暗暗叫苦,若是七日后她没找到彼岸花的种子,她那一魄,真要就此留在鬼界百年?
但天地之大,她去哪找彼岸花?
还想与鬼王讨价还价,鬼王却不愿与她在多说,直接命阴兵将几人送出阎罗殿。
“鬼王说有一个条件,你与他做了什么交易?”
回程的路上,被抽取了一魄的蒹葭,到现在还有种不真切感,看什么都像是隔了一层似的。
“鬼王说,百年前有人从鬼界带走了一朵彼岸花,七日内若能帮他寻回这朵彼岸花,他便放过我,不再强娶我为妻。”
“彼岸花?”两人齐齐朝身侧干涸的忘川河望去。
相传鬼界的忘川河畔种满了如火如荼的彼岸花,是鬼界一绝,不仅是这漫长轮回路上唯一的风景,而且还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
人在死的那一刹那三魂七魄离体,记忆消散,只有步入鬼界后,闻到彼岸花香,才能想起生前之事。
是以蒹葭几人在鬼界瞧见的如此之多浑浑噩噩的亡魂,除了自己的名字与死因,其他一概不知。
“那他可说是谁带走了那朵彼岸花?”
蒹葭沉默片刻,摇头。
陆仙君脸上神色不容乐观,“天下之大,小小一朵彼岸花从何处找起,更何况只有短短七天的时间。”
“哪怕只有七天,也得尽力一试。”蒹葭愁眉不展,过去百年了,天下之大,犹如大海捞针。
鬼街上亡魂游荡,刚死不久的亡魂浑浑噩噩,没有神智,嘴里喃喃着:“这是哪?我为什么在这?”
陆仙君扶住那即将撞上来的的亡魂,指引他去另外一条路上。
“这些亡魂,若没有彼岸花香便想不起生前之事,只能这样浑浑噩噩地等待投胎的机会。”
“若生前相爱之人许过承诺,岂非连这些海枯石烂的诺言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