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庭兰微微拱手:“多亏林公公的良策,才能控制住疫情蔓延,为表谢意,下官在府中备下薄酒,还请林公公赏光。”
林杏眸光一闪,看来自己所猜不错,杜家父子跟自己果然有关联,她也十分好奇,他们手里握着的,能辖制自己的筹码究竟是什么?
林杏撑着石墩子跳了下来,拍拍身上的土:“如此,咱家叨扰了。”
杜庭兰并未住在县衙,而是住在河道总督府,林杏把侍卫留在了报恩寺,只带着旺财。
总督府的格局阔朗简洁,却又处处透着难言的精致,尤其进了后头花园之后,奇花异草随处可见,亭台阁榭错落有致,即便已是深秋,也不见丝毫萧瑟:“总听万岁爷说杜大人勤勉廉洁,想不到也有如此雅趣。”
杜庭兰:“这花园子以前是家母收拾的,后家母仙逝便交给婉儿打理了几年。”
林杏看了他一眼,琢磨杜庭兰嘴里的婉儿是谁,叫的这般亲热,难道老婆,不对,听人说杜庭兰尚未娶妻,这个婉儿莫非是他房里的丫头?
林杏正想着,忽听杜庭兰道:“头一回在前门大街见公公的时候,真把下官唬了一跳,公公跟我府里的婉儿颇有些相像呢。”
林杏侧头看向他,这话听着可有意思,莫非杜家真是自己背后的黑手,这个婉儿是谁?跟自己究竟有什么关系?看来今天谜底终于揭晓了,林杏竟还隐约有些兴奋。
宴席摆在临水八角亭子里,亭上悬着一块匾,叫四雅亭,林杏打量了四周一遭,旁边有一圃兰草抽着顶穗,开出一串串幽蓝的花,旁边却是数棵秋菊卷曲的花瓣儿,垂垂挂挂伸展开来,如一位初醒的美人,水边儿种着水仙跟菖蒲草,兰草,秋菊,水仙,菖蒲,合称花草四雅,这亭子的名儿当真应景。
“林公公请。”杜庭兰让着林杏进了亭中就坐,扫了旺财一眼。
林杏:“旺财,我的荷包好像落在了马车上,你帮我去瞅瞅。”
旺财本不想去,林公公就是个不消停的,在宫里的时候还好说,有万岁爷震着,多少能收敛些,这一来了豫州简直撒欢了,还偏偏遇上了杜大人,如今林杏跟杜庭兰一对眼,旺财都打哆嗦,生怕这俩人之间生出什么来,那自己一家子的命都交代了。
见林杏明显是支开他,有心不听,又实在怕林杏发脾气,磨蹭了一会儿才走了。
等他拐出了花园,林杏看向杜庭兰:“人走了,有什么话杜大人也该说了吧。”
杜庭兰目光温软:“婉儿你当真不记得了吗?”
林杏鸡皮疙瘩落了一地:“杜大人莫不是睡迷糊了还没醒呢,你嘴里的婉儿,不是替你打理花园的佳人吗。”
杜庭兰叹了口气:“当初我并不知父亲把你送进宫,等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婉儿你自小在我身边长大,我不信你会忘了我。”说着抓出林杏的手。
林杏没有推拒,反手握住杜庭兰揉了揉:“状元郎这般下爱,咱家真是受宠若惊啊。”
忽听亭外一个女声响起:“姐姐。”
林杏抓着杜庭兰侧头看过去,不禁挑了挑眉,不是衣裳不一样,差点儿以为见鬼了,兰草边儿上立着一个美人儿,白衫翠裙,鬓边插着一支蕙兰,袅袅娜娜的走了过来,那脸儿跟自己一摸一样,跟照镜子似的。
只不过,自己如果换了女装大概也没这美人勾人,一双明眸盯着自己泪光莹莹而动,真是我见犹怜,林杏都想摸摸她那张小脸蛋儿了。
“姐姐,真的是姐姐,昨儿公子跟婉婉说姐姐也在寿春城,婉婉几疑做梦呢。”目光若有若无划过林杏跟杜庭兰握在一起的手。
林杏越发贴近杜庭兰,在他耳边小声道:“咱家还说状元郎怎么对咱家格外青眼呢,原来咱家跟状元郎屋里的小美人儿长得像啊,只不过,你这小美人是不是认错了人,咱家不记得有个妹子啊。”
杜庭兰深深看着她:“婉儿当真想不起来了吗?”
林杏呵呵一笑:“想什么,咱家自打记事儿就是宫里的太监,虽说是假冒的,可咱家过的也挺快活,万岁爷对咱家的好,想必状元郎也有耳闻,咱家觉着,这么过上一辈子也不赖,你说是不是。”
小美人不干了,愤慨的道“姐姐你怎么能忘了,狗皇帝是我们慕容家的仇人,若不是他们朱家谋逆叛乱,如今住在紫禁城的该是你我。”
林杏呵呵笑了:“那个,这位姑娘,如今咱家就住在宫里,你要是想去也不难,等状元郎娶了正头夫人,纳你做个良妾,若赶上个宫宴什么的,你跟着状元夫人,也能进去瞅瞅,其实宫里没什么好景致,咱家瞧着,还没你收拾的这园子利整呢。”
美人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小脸煞白,幽怨的看着林杏:“姐姐竟然真的忘了,如此血海深仇,姐姐怎么能忘了,那姐姐进宫是为了什么?”
林杏目光一闪,抓着杜庭兰的手,又揉了两把:“杜兄,你这美人是不是这儿有毛病啊。”说着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怎么总说胡话呢。”
杜庭兰脸色略沉,挥挥手:“你先下去,我跟婉儿有话说。”
美人目光划过两人握的死紧的手上,咬了咬唇:“那婉婉先下去了。”出了亭子还往后望了一眼,这一眼却是落在杜庭兰身上。
还真是风流债啊,这美人明显对杜庭兰情根深种,那一眼真是道尽了心里的幽怨,也是啊,天天对着这么个美男,朝朝暮暮日积月累,不爱上才奇怪。
林杏十分好奇,自己这个身体对杜庭兰是什么感情,这里的姑娘成熟早,十二三结婚生子很平常,所以,十一情窦初开也不新鲜。
林杏放开杜庭兰:“杜兄藏得真深啊。”
杜庭兰叹了口气:“婉儿你是怨我吗。”
林杏心里琢磨,怎么听这句话这么耳熟呢,貌似变态总有事没事儿的就说这句,这些男的都病的不轻。
林杏笑了:“杜兄的意思,我就是你嘴里的婉儿?那我跟刚才出去的那位小美人是什么关系?”
杜庭兰深深看着她:“你当真都忘了,你们姐妹是前朝的遗孤,被我父亲抱回来的时候,才几个月大,之所以把你送进宫,也是你父亲的意思,是想让你们姐妹借机报仇,家父不忍把你们都送进去,本说让婉婉去的,不想最后却把你送了进去。”
林杏点点头:“听着比戏本子里唱的还曲折,咱家就不明白了,你父亲既是大齐臣子,跟前遗孤连连在一块儿,不大合适吧。”
杜庭兰:“我杜家本就是后周之臣,只不过阴差阳错才成了大齐的臣子。”
林杏:“这么说,令尊一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那咱家就更不明白了,就算我们姐俩是前朝公主,不过女流之辈,即便大仇得报,也不可能登基当女王吧,而且,此事已过去数代之久,就算现在把皇上弄死,也是宁王继位,你杜家得不到半点好处,费这些劲儿做什么?”
杜庭兰:“婉儿,我跟父亲已经说好了,此次就让婉婉代替你回宫,你不是一直想出宫来吗,如此岂不好。”
林杏看了他一会儿:“你确定你那个婉婉会答应?”
杜庭兰眸光一沉:“本来就该是她进宫,婉儿,你我之间早有婚约,不是婉婉从中作梗,咱们也该成亲了,如今正好你跟婉婉换回来,你不用伺候皇上,咱们也能长久的在一处。”
林杏心里一动,这倒是个好机会,刚婉婉那丫头别看才露了一面,就知是个心机婊,自己前身这丫头就是个傻的,被自己妹子几滴眼泪糊弄着进宫当太监去了,她妹子却跟杜庭兰你浓我浓的勾搭。
而且,杜庭兰只说了自己的身世,还没提他自己,林杏料定他跟谋逆叛乱的福王有关,不然,费这么大劲儿为的什么,如果刚那心机婊替自己回宫,估摸变态不一定认的出来,还只当自己出来一趟,受的刺激大了,转了性子,心机婊再装装,编一个说的过去的身世,一下变成女的,变态肯定喜大于惊,抱上龙床痛痛快快的幸了,从此,变态跟心机婊过着没羞没臊的生活。
自己也可以趁机脱身,去四川找那个鸭子河,看看能不能穿回去,能穿回去固然好,不能穿回去,就在成都附近弄个宅子住下,反正自己喜欢吃川菜,这回能吃够了, 杜家父子跟变态怎么折腾,就跟自己没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