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眼睛眨了眨,挤出两滴眼泪来:“万岁爷,奴才没冲撞太后娘娘銮驾,远远的瞧见,忙着要回避来着,不想太后娘娘非说奴才躲躲闪闪不是好人,抓到跟前儿,又说奴才勾引万岁爷,要打死奴才,不是万岁爷来的及时,奴才这条小命交代了还没什么,奴才只是怕再也见不着万岁爷了……”说着低头抽搭了起来。
真把皇上给心疼坏了,平常自己虽喜欢逗弄这奴才,可也没见这奴才哭的如此可怜过,想想刚自己看到的情景,心里竟有一丝后怕,不知不觉,这奴才竟比当年的小黑还招人疼。
太后的心思他很清楚,就是因为自己不准宁王回京过年,太后这才寻了个借口拿小林子撒气,真当他这个皇上是好性儿了,竟然跑到乾清宫来耀武扬威。
想着眸光阴沉:“你放心,朕已经给你出了气,那两个打你的嬷嬷,朕都杖毙了。”
林杏愕然看着他:“都,都杖毙了?”
皇上见她青白的一张小脸儿上满是泪痕,泪水洗刷的一双眼睛更清亮了许多,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那些嬷嬷敢在朕的乾清宫撒野,自然要重责以儆效尤,不然,以后谁都敢跑到朕的乾清宫来肆意妄为,还有规矩吗。”
感觉皇上的手,摸到了自己的耳朵,林杏下意识避了一下。
皇上却笑了起来:“躲什么,刚不还说怕见不着朕呢吗,这会儿朕就在跟前儿,你倒躲什么,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成 。”
饶是林杏天生一张厚脸皮,这会儿都忍不住有些脸红,这,这变态,摸,摸哪儿呢,竟然顺着耳朵摸到了自己的脖子。
林杏一激灵,急忙道:“万,万岁爷,奴才还是回去养伤吧,在这儿让觐见的大臣们瞧见了,只怕不和规矩。”
皇上:“看见又如何,朕体恤你受了伤,赐你在暖阁中养伤,谁管得着。”
林杏心说,还真是不要脸,忙道:“那个,万岁爷,您瞧今儿奴才这顿打,就是因为太后娘娘不知听谁胡说,非说奴才勾引万岁爷,才要打死奴才,若奴才在万岁爷的暖阁中养伤,还了得,不定下回见了奴才直接杖毙了,奴才心里害怕,万岁爷您就让奴才回去吧。”
皇上想想也有理,便没为难他:“既然你非想回去,等会儿朕叫人抬张软榻来,你现在可走不了道儿。”
林杏忙谢恩:“奴才谢万岁爷恩典。”
皇上看了她一眼,心说,先让他回去也好,自己得好好想想,不是这奴才今儿挨了打,自己还不知道竟然这般上心呢。
不一会儿抬了软榻进来,两个小太监把林杏搭了上去,小心的抬走了,人一走,皇上忽觉整个暖阁都空荡荡的,到了外头拿起折子也看不进去。
成贵暗暗心惊,若说之前觉得皇上对林兴只是逗弄,今儿可不对了,为了林兴,皇上公然跟太后娘娘对上了,过去就算母子失和,最起码面儿上还过得去,今儿皇上可是一点儿面子都没给,直接把太后跟前的两个嬷嬷杖毙了,还是当着太后娘娘的面儿,那血都溅到了太后娘娘的銮轿上,把太后娘娘吓得脸都白了,也顾不上再跟皇上说什么,一叠声的叫着回了慈宁宫 。
前头的方大寿,如今太后跟前的两个嬷嬷,可都是为了林兴丧的命,仿佛,皇上只要一沾了林兴就格外暴虐,这可不是好兆头,莫非真看上这奴才了。
想到此,低声道:“万岁爷,小林子怎么也是奴才,您为了他大动干戈,是不是有些不妥当?”
皇上放下手里的折子想了想:“成贵,你是说朕对这奴才太上心了,有些不妥当。”
成贵忙道:“老奴不敢,老奴只是觉得万岁爷得先有个龙子,这是当务之急,若皇上有位龙子,太后娘娘或许就能消停一些,若万岁爷对后宫的娘娘们不中意,不如再选几位德才兼备的淑女进宫伺候。
至于小林子,老奴倒觉既太后娘娘看在眼里,不若暂时调离御前,小林子出身医药之家,精药理,人又机灵,不如趁此机会把他调到御药房,御药房自前年曹化死了之后,一直是二总管王直把持着,这王直贪婪阴险,却因是太后娘娘的人,没人敢得罪,弄得后宫怨声载道,万岁爷不一直想整治御药房吗,如今正是机会。”
见皇上不说话,成贵又道:“万岁爷,这男为阳,女为阴,阴阳得济,方能生生不息啊。”
皇上不禁笑了,看了他一眼:“你不会也听了外头的传言,觉得朕瞧上小林子了吧。”
成贵咳嗽了一声:“那个,老奴不敢,老奴只是觉得,小林子既被太后娘娘视作眼中钉,若仍留在御前,只怕太后还要趁机挑事儿。”
皇上点点头:“这倒是,不过,若小林子是宫女,说不准朕真瞧上她了,这奴才性子机灵,可人疼,可惜是个太监,得了,你的话朕明白,既如此,等小林子养好了伤,就让他去御药房当大总管吧。”
成贵松了口气,不是自己暗地里跟林杏过不去,这么做对谁都好,就瞧皇上的意思,如果林兴这御前的差事再干下去,说不准成什么样儿呢,皇上能及时明白过来就好,不然,真要是贪上这一门,可毁了。
再说,就自己一边儿瞧着,林兴也不想成为皇上的脔宠,这小子别看年纪不大,说话做事儿都极有章法,对人情世故,也异常通透,是个可造之材,真要是成了万岁爷的脔宠,倒可惜了。
林杏却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因为成贵的三言两语就转了向,这会儿就看刘玉不顺眼,讽刺的道:“你怎么不让皇上给我抹药,这么一来,我的身份曝光,说不准,万岁爷一高兴就封我当娘娘了呢,如此,岂不对你们的计划更有利,哎呦……你倒是轻点儿,要是老娘疼死了,咱们就一了百了了。”
刘玉把棉布垫好,盖上被子,冷冷看了她半晌:“你这性子倒真变了个人似的,只不过,无论你再怎么变,这件事儿你也逃不过去,这是你的命,也是我的命,你还别总觉得我逼着你,要知道,我成了如今的样子,都是因为你,我比你更应该恨。”
林杏嗤了一声:“你说这些云山雾罩的,谁听得懂,你要是真想让我知道,干脆说明白点儿,我到底是谁?你又是谁?我进宫来做什么?有什么目的?把前因后果都说明白了,咱们也好坐下来商量商量解决之道。”
刘玉冷笑了数声:“你还真是异想天开,告诉你,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从你我一生下来就是这个命,谁都改不来,再有,你以为皇上真瞧上你了,想让你当娘娘,你还真是没有自知之明,皇上看上的是太监小林子,不是你,你以为我乐意管你呢,要不是怕皇上发现你的身份,一刀把你砍了,谁耐烦给你上药。”
林杏瞪着他:“一刀砍了岂不干净……”林杏话未说完,就被刘玉卡住脖子,咬牙切齿的道:“别没事儿就把死挂嘴边儿上,你吓唬谁呢,要死,你倒是早点儿死啊,进宫前怎么不死,早几年怎么不死,你早就该死了,你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当初不死,现在想死,做梦。”
说着,忽然笑了一声:“我劝你还是少做梦了,就算你想当皇上的脔宠,也得看看自己够不够格。”
看见他这样儿,林杏倒不生气了,把他的手甩开:“你不觉得自己说的话自相矛盾吗,你前儿不还说让我勾引皇上祸乱朝纲,如今却又口口声声的说我不够格,刘玉,你还是好好想清楚吧,今儿我就跟你撂句实话,之前的事儿,我是一点儿都不记得了,而且,很肯定自己这辈子都想不起来,你要是指望我想起来,去干什么大事,那我奉劝你还是省省的好。”
见他仍然冷冷望着自己,林杏摊摊手:“这是实话,我没必要骗你,而且,我不觉得这世上有什么是不能坐下来谈的,哪怕是国仇家恨,也没什么大不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坐下来谈谈,找一个双方认可的解决途径,不就好了吗,何必这么咬牙切齿恨之入骨的,有什么意思,人这一辈子怎么都是过,天天咬着牙是过,咧着嘴乐呵着也是过,何必不乐呵着呢。”
刘玉看了她许久,方开口道:“你倒是想得开,可已经走到了今天,已经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想回头过乐呵日子,晚了,咱们都是有今儿没明儿的,就别做梦了。”转身出去了。
林杏骂了一句,合着自己这么多唾沫都白费了,这死太监就是个榆木疙瘩脑袋,怎么都不开窍,又想了想皇上,简直就是个变态,动不动就把人杖毙,这是给自己报仇吗,这是树敌好不好。
变态皇上杖毙了太后宫里的嬷嬷,太后那个修炼成精的顶级老妖婆,还不得恨死自己啊,这回头找个机会,自己的下场,说不准跟那俩嬷嬷一样,主子斗法,就拿奴才的命玩儿,真他娘的不是东西,在这宫里人命比蝼蚁都不如,自己还是想法儿跑路吧,再待下去,没自己什么好儿。
正想着,忽听外头刘喜儿声音传来:“总管大人您老怎么来了?”
林杏一愣,暗道,成贵来干什么,虽说两人都在御前当差,因为李长生的事,成贵嘴上不说,林杏也知道,他心里必然不爽快,即便帮着自己把刘玉弄到了御前,平日也没什么来往,这当口他跑来做什么,难道还能是为了探病不成。
成贵一进来就闻见一股清新的香味儿,不禁暗叹了一声,万岁爷自己都不知道,心里对这奴才已经极上心了,这就打了几板子罢了,连番邦进贡的翠叶芦荟膏都赐下了,就可是后宫的娘娘们只怕都没这样的造化。
林杏见他脸色莫测,猜不透他来做什么,成贵看了他半晌儿:“小林子你是聪明人,嘴上不说,心里什么都有,今儿因为你,万岁爷杖毙了慈宁宫的嬷嬷,这么做的后果,想你比谁都明白,皇上自然是为你报仇,可咱们到底是奴才,有时候吃点儿亏挨顿打,反倒是好事儿,在宫里头最忌讳的就是当出头橼子,你如今已经在太后跟前挂了号,这会儿有万岁爷在,太后娘娘不敢对你如何,可万岁爷也不能护你一辈子不是。
这里没外人,咱家也不藏着掖着,皇上对你的心思,你也是清楚的吧,怨只怨你命不济,没投生成丫头,就算万岁爷对你有意,也是祸事,若太后娘娘拿捏住这件事,把你千刀万剐了都没人救得了你。”
林杏越听这话味儿越不对,不禁道:“总管大人是来劝我离万岁爷远点儿吗?”
成贵叹了口气:“这种事儿也不是你的错,咱家还分得清是非,咱家是来给你送个信儿,万岁爷已经说了,等你的伤好了,就去御药房当差,御药房一直缺个大总管,你通医术懂药理,这个差事正恰好,你也别怨皇上心狠,万岁爷有万岁爷的难处。
再说,这也是个难得好差事,你拿出本事来,把御药房调理顺了,历练几年,等万岁爷这个劲儿过去,咱家再找机会把你调回御前,到时候,咱家这摊儿就交给你了。”
林杏心说,话儿说的真好听,说白了,不就是觉得自己碍眼吗,成贵觉得自己碍眼,变态皇上是因为冲动之下得罪了太后,又怕太后找事儿,干脆把自己发落出去 ,眼不见为净,什么为自己好,狗屁,一个个算的贼精,没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