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从前见过不少这等纨绔子弟,做起正事各有各的废物,论起仗势欺人倒有层出不穷的能耐。
此事今日决计无法善了。
这几个弟子都比他们大上许多,何况人数众多,若是正面冲突,顾昭三人绝不是他们的对手。
但倘若真叫人这么带走,一旦脱离学堂的阵法笼罩范围,他们就不再受弟子身份保护,到时候再出什么事,那才是叫天不应叫地无门。
顾昭想起钟妙昨日教他的话,当下喊到:“既然如此,我等三人敢向诸位师兄上比武场讨教!”
他当是入学大比么?还上比武场讨教。
那几个弟子正想开口嘲讽这小子天真,就听空中突然的一声钟鸣,一幅战旗当空落下插在此处,白光一扫,竟当真身处比武场之上。
没错,这正是钟妙昨日暗示顾昭的内容。
育贤堂禁止私下比斗,但钟妙当年读书时几乎将整个学堂翻过来,照样顺顺利利读到了毕业。
倘若比武场是个固定坐标,难道少山君每次同人打架都要先和和气气携手走上一段路么?
既然地图上并未标注比武场的方位,再联想到育贤堂本身就是一座写满规则的巨大法器,比武场的所在就不难得出。
何处有争斗,何处便是比武场。
育贤堂成立之时正是修真界风雨飘摇之际,初代长老建立此地当然不是为了养出什么文人雅士,相反,他们更希望弟子以彼此为对手磨砺善战雄心。
育贤堂外处处是战场,育贤堂内也应处处是战场。
铸造此地的炼器宗师设下一道规则,凡育贤堂弟子,只要在此地向人宣战,便能以均等实力将双方拉入比武场。
可惜今人偏爱利益交换胜于拳脚功夫,养出的弟子血性越发淡了,才会以讹传讹传出“育贤堂没有比武场”的说法来。
只要有一方不认输,比武场就不会结束。
在此之上,比武场同时监视着两方弟子的身体状况,倘若有弟子遭遇了危及性命的攻击,规则会将状态限制在重伤并直接传送医堂救治——这本是用来鼓励弟子放开手脚战斗到底的规则,此时却成了顾昭三人最好的保护。
顾昭后退一步与裴青青并排,以郑天河为首,正好形成一个基础的三人剑阵,三人对视一眼,皆明白了伙伴的意思。
他们灵力与体力皆不如对面,唯有剑行险招快速击破才能获得胜利。
对面的高年级弟子难掩慌张,他们说得嚣张,心里却清楚情况大为不妙。
方才钟声响彻上空,倘若不速战速决,一旦戒律堂前来查看情况,此事绝难糊弄过去,恐怕要将他们舍出去做弃子。
双方的目的虽然不同,在速战速决这点上倒是颇为一致,开场的钟声一响,便极快地战在了一起。
钟妙正穿着一身簇新的长老服迈出门。
长老院的手续长得令她昏昏欲睡,不但办理起来极麻烦,还有不长眼的仆役想趁机要些好处。
钟妙倘若能真让这起子小人得了便宜那才叫天大的笑话,但就算一切从简,等她磨完整套流程将神识打上育贤堂的长老令牌,也到了黄昏时分。
她有心去瞧瞧徒弟第一天过得如何,逛去新生院却没找着人。不仅如此,其他两个孩子也不在。问了几个同期的孩子,都说一早出去就没回来。
蠢人是无法在育贤堂生存的,钟妙只是懒得理会,并不是当真不懂其中弯弯绕绕。
加之早上牧长老那番话,不难猜到必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钟妙闭目感应片刻,再睁眼时已是怒意升腾。
从来,没有人,敢在她划出的界限上这么来回横跳。
钟妙念书时就是比武场的常客,成为长老后更是对整个育贤堂的情况拥有极大掌控力,她神识微动,几乎瞬时间就判定了此次比武场的战旗位置。
钟妙方一赶到,就见数个高年级弟子对着她露出惶恐神色。
对付三个刚入学的弟子竟还有脸派上这么大阵仗,钟妙懒得同他们废话,直接一挥袖子击晕,又抖出条绳索捆作一团,守在原地等起来。
比武场一旦开启就不能以外力打断,钟妙等了片刻,在她终于耐心耗尽准备动用长老令牌破阵抢人时,就见旗帜一转,凭空出现一扇大门,三个孩子彼此扶持着走了出来。
俱是一身血,郑天河伤得最重,顾昭与裴青青一左一右架着他。
钟妙知道这小子聒噪,却当真没想到就是伤成这样也不能阻止他叭叭。
只听他颇为得意地拍了拍胸口,自夸道:“怎么样?你大哥是不是你大哥?能抗能打真男人,咱就是这个!”
裴青青托着他的手肘向上耸了耸,吃力道:“你可歇歇吧小少爷,要真有力气多着倒是自己站着啊,你怎么这么沉?”
郑天河要是能听话闭嘴就不是郑天河了,他又兴奋道:“嘿!昭弟,你那阵法当真不赖!你没见着他们几个的脸色,太精彩了,我能记一辈子!”
顾昭翻了个白眼:“省省脑子吧,明日上了课有的是东西给你记。”
他扬起脖子试图将郑天河架得更稳些,一抬头就瞧见钟妙在不远处望着他。
顾昭愣了愣。
说来奇怪,方才他在比武场与人厮杀,生死之间只觉得痛快肆意,即使以伤换伤也在所不惜。但此刻一见了师父,那些嗜血的兴奋却褪了半截,只觉得身上无一处不痛起来。
郑天河见兄弟愣住也跟着望去,顿时就傻了。
昨天才因为聚众斗殴挨罚,开学第一天又这么一身血地犯到少山君面前,这也太背了点。
郑天河努力转动脑瓜琢磨怎么开口辩解,不料自己兄弟突然松了手,郑天河哐得下滑,勉强站直就见顾昭向着少山君上前一步。
“我方才打了很厉害的一架!”
郑天河抹了把脸心说兄弟你平时也不瞎啊,你是没见着少山君脸色有多难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