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提那个孩子,而是问身后的三个人:“你们说,秋叶七八岁那么大的时候在干嘛呢?”
他身后的三个人互相对视一眼,都知道在大哥心里凡是能抵得上或者是和秋叶差不多的都是好孩子。巫马富贵已经把儿子和大女儿比当成了习惯,也成了他心中的一个心魔。只是巫马富贵一直不知道而已。
别人不知道秋叶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巫马富贵的三个兄弟都是清楚的。
小时候呢,真是个刺儿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说的就是这样的。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秋叶从小都不吃亏,她奶奶要是偏心了,能站在大街上嚷嚷出来,要是有个长辈看着不像话去批评了几句,能被怼的脸红耳赤,长此以往,她那大嗓门和不要脸的模样是各家教育孩子的反面典型。
如果说女孩子一直以来都是老实听话,委屈了哭泣几声。那她就是一个特例,她从不听什么“一直以来”,哪怕是那些老先生们跟秋叶说,自从盘古开天辟地到如今女人就是如此的时候,她都能问一句:“你见过盘古啊!没见过你凭什么说从开天辟地到如今都这个样子!”
后来秋叶的势力越来越强大,巫马富贵包括他身后的这些兄弟们也在不停的回忆秋叶。
让人无论怎么回忆,秋叶这样的行动做派那真的是天下独一份的。
巫马富贵听着外边的吵闹声,闭上眼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孩子不接回来,派人跟何氏说一声,她要嫁人可以,但是不能带着我儿子改嫁,把我儿子给他姐姐送去。”
巫马富贵一句话,三个月后,快过年了,一辆马车被几个人围着,在漫天风雪里进入了富平县。
随后这车到了县衙,经过打听又踩着地上的烂泥走了一会儿到了芙蓉园。
芙蓉园是冯家留下的园子之一,以前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养了荷花,秋叶让人把荷塘翻了一遍,从荷塘里面挖出来了很多莲藕。考虑到荷花的别名是芙蓉,秋叶就把这个地方命名为芙蓉园,也是她暂时的居所。
漫天大雪,人家都说瑞雪兆丰年,秋叶这个时候能考虑的就是千万不要因为大雪冻死人或者大雪压塌了房屋。
而且这种鬼天气,哪怕是旁边有火盆写字的时候还是冻手。秋叶一只手抱着手炉一只手哆哆嗦嗦的写字,就听见外边儿有人进来禀告。
“山阳郡有人来了,说是他们夫人打发他们小主子来投奔姐姐。人在外面呢,您看是不是让他们小主子进来?”
“什么跟什么啊?”
“北郭的何氏,生下来您弟弟,派人送来了。”
“她疯了!”秋叶掰着指头算算,这孩子生下来还不到三个月。这么冷的天儿,而且在路上走的时间最少也要大半个月左右,毕竟马车不像是骑马那样速度快,再加上现在天气很冷,又经常下雪,路上难走。
这么说孩子满月没多久就送出来了!
“人呢?我是说那孩子呢?”
婢女出去,一会儿一个女人抱着孩子进来了。
大红的襁褓,里面包着一个瘦瘦的孩子。刚进来被暖气一冲,这孩子打了两个喷嚏,声音小小碎碎的,很可怜。
这个女人立即跪下,“我们夫人打发我们出来,路上有两个奶娘,因为赶路,那个奶娘没奶了,把少爷饿着了才这么瘦的。”
秋叶不想问这个,“为什么往这里送?过江送到江南不是更好?”
“天冷,大江冻住了,不好过,怕冰层薄。就算是碎冰,被水一冲,小船禁不住,怕翻船了。”
“那她呢?这是她的儿子,我记得这孩子他爹是留下了产业的。”
这个女人哭哭啼啼,“要不说少爷命苦呢,夫人要改嫁,坐月子的时候已经说好了人家,不想带着少爷。而且还说......还说若是何家还有人在,也有人照顾少爷,可是何家的人被您砍了,她没有靠山,少爷也没人照顾......”
“这么说还都是我的不是了,所以他把这小东西就扔给了我。”
这个女人就哭了起来,她担心秋叶把人赶出去,嘴里哭哭啼啼的说这孩子多可怜。就在她哭的时候,襁褓里面的孩子也哭了起来。
结果女人的哭声孩子哭声合在一起,秋叶瞬间觉得头大了。
秋叶用手使劲的敲了两下脑袋,让自己的头脑清明了些,对着这个女人说:“闭嘴,别哭了,把这小东西递给我。”
这个女人赶快站起来,小心翼翼的把襁褓双手捧着捧到了秋叶面前。
秋叶看着仍然嚎哭不止的小婴儿,心里只能像土拨鼠一样尖叫。
“去,给他拿尿布,拿干净的襁褓。”
屋子里暖和,这个女人赶快去拿东西给哭的抽抽噎噎的小婴儿换,换尿布的时候,秋叶对这个孩子倒是生出来了很多共鸣。
“你也是个苦命的呀。”
因为出发的时候就没有带太多的尿布,路上又没有换洗的时候,这种天气洗了又不干。这小子的尿布是尿湿了之后自己暖干,暖干了之后再尿湿。
如果说是拉粑粑,因为现在外边有雪,是直接从外面抓一把雪揉揉,揉了之后放在火盆上烤烤。有些地方都已经烤的特别硬了,还有了大洞。就这样也不能扔,怕不够用。实际上孩子的尿布永远不够用。
襁褓有味了是小事儿,这孩子的腋下屁股缝都已经烂了。身上没洗澡,臭烘烘的!
秋叶就想起来自己,自己小时候没比这孩子好到哪儿去,虽然是天热的时候生的,但是真的是没尿布,也是尿湿了不洗接着用。一个女孩子,三岁以下天热的时候只能光屁股到处跑。头上生虱子手脚冻烂都是常规的。
那个时候秋叶想着是因为家庭条件就这样,物质不好。
可是没想到这小东西出生之后,拥有着这么好的物质条件,过的日子和自己一样凄惨。
“得了,你和我果然是一家的,摊上这样不靠谱的爹妈,也不对,我妈是不靠谱,但是没不不要我。你爹妈就不是人!”
所以,生出惺惺相惜的秋叶把弟弟留下了。
当然了,弟弟出生到现在连个名字都没有。找了本地的儿科大夫,配了药膏给他,又在屋子里放了十几个炭盆,把温度烘高了之后飞快的给他洗了澡剪了头发,擦干之后快速的抹药穿衣服,送到秋叶跟前的时候,已经是个香喷喷白嫩嫩的小婴儿了。
“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好呢?”秋叶把弟弟放到了桌子上,把胳膊肘支在桌子上托着脑袋。“你生在冬天啊!我叫秋叶,你叫冬风。”
取名废秋叶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巫马冬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