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派觉得秋叶这谱摆的也太大了,心想巫马富贵这个做老子的对我们都好声好气,轮到你这做闺女的了,反而看不起我们了!
这一派人心里面也看不起秋叶,觉得也就是个泥腿子出身的丫头,如今看上去更没有一点教养。
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今天秋叶穿了一件玉色的袍服,并没有什么装饰,颜色也非常素淡,毕竟老母的效期还没有过去,秋叶起居都是按照守孝的标准。
把头发用银环束了起来,没错,秋叶今天打扮成了一个玉树临风的小公子,之所以这么打扮,全是因为穿男装更舒服一些,男装的下面可以穿裤子,袖子也可以选那些箭袖,舒服自在,写字的时候也不用担心弄脏衣服。
更重要的是秋叶可能真的和一群老爷们混得太久了,总是时不时的想蹲在凳子上,或者是一只脚踩在凳子上……
秋叶虽然现在没有蹲在凳子上或者是一脚踩在凳子上摆出一副座山雕的姿势,确实姿态很放松的坐在了椅子上,两腿岔开,胳膊压在扶手上,用手托着脑袋,可以说没有丝毫女性的姿态。
秋叶不觉得这么坐有什么不妥当的,在这里也没有人指责秋叶的姿态。再说了,如今的裤子都是有裆的,又不是春秋战国那会儿没有裆,岔开两腿坐是对人家的侮辱。
特别是秋叶上辈子坐公交或者挤地铁回家的时候,忙了一天的打工人凡是能坐下来的姿态都是千奇百怪,怎么放松怎么来。秋叶是没有见到一个背挺直了双腿并拢手放在膝盖上,这种规规矩矩的坐姿。
秋叶觉得见怪不怪松,但是在人家看来,这就是没有教养且无理的表现。
特别是这一次谈话的时候,秋叶就没有认真和人家谈的意思,所以这一次见面大家是不欢而散。
就这种不欢而散的结果,仍然让北郭县的人觉得秋叶比巫马富贵更适合在北郭县当家作主。
等到这些人回家之后,跟各家的家主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那些老谋深算的老家伙们敏锐的从这些年轻人的嘴里得到了一个对秋叶的最初印象。
年轻,桀骜不驯,没有城府,之所以觉得秋叶没有城府是秋叶没有对这些人进行拉拢。
这些老家伙们觉得年轻好呀,年轻意味着没有太多的经验,没有太多的人生阅历,需要被教育该怎么做人怎么做事。
巫马富贵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了,别管这个小混混以前是怎么过的,能在这些街溜子里面混出头来的绝对不是个傻子。
但是秋叶让这些人看到了一点希望。
不少人在家里面谋划着给秋叶当老师。
“不能让她和她爹一样,最起码咱们这里的大人,知道仁与礼,绝对不是野蛮之辈”!
说白了,这些人想要改造秋叶,让秋叶变成他们心目当中的主君。
如果说的更深一些,他们更希望秋叶变得不那么强势,最后听从大家的,实现山阳版的世家治理天下,门阀这种早就被扫进垃圾堆的东西他们想再重新捡回来。只是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的信心。
所以当这些人回去之后,第二波来拜访秋叶的人已经在路上了,这一波人比上一波年纪要大了一些,都是一些中年人,就外在相貌而言,个个儒雅,显得风流雅致。
秋叶还不知道这第2波的拜访已经开始出发了,把第1波拜访的人赶出去之后,秋叶就接到了廖安民的来信。
廖安民用最快的速度到达了京城,就这样在路上还是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在这两个月里,廖安民不断的给秋叶写信,沿途所见所闻写信之后让人快马送回秋叶身边。光是通过读信,秋叶就知道外边到底过得有多惨。
以前那些所谓的吃树皮吃观音土秋叶只是听说过,并没有见过。在这短短的十数年里面,哪怕是有人真的吃不了正经的粮食,因为北郭靠近大山,树皮草根虽然有很多,但是山林里面也有许许多多的野果子野山菌,靠山吃山的人在山林里面一时半会儿是饿不死的。在这些东西还没有吃完的时候,大家是吃不下树皮和草根的。
比吃树皮和草根更让人觉得恐怖的是易子而食,这件事去年秋叶已经听说过了。特别是前不久流民军里面有几个展露头角的小将,他们向秋叶说他们看到有人盗尸的事儿,其中有一个把他的妹妹葬了之后,发现有人偷他妹妹,追出去和人家厮打在脸上落了一道疤。
秋叶当时听了就特别反胃,但是这一些人说的特别可怜,把自己换到人家的环境里,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但是廖安民的信里面,他遇到的那群流民们比秋叶听说过的惨了十倍不止,为了用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这些人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礼义廉耻都被抛弃了,都不能称作人了。
这一路上廖安民他们不敢做一点好事,那么多人在路边哀求着施舍一点粮食,廖安民从来不肯施舍。因为这个时候只要拿出来一点点粮食,瞬间这些饥饿的流民会将他们撕成碎片。
秋叶不算经历过饥饿,日子过得最艰难的那几年是前两年,那个时候只是吃不饱而已,就这种吃不饱的状态,已经让秋叶觉得百爪挠心看见什么都想去啃两口了,更别说现在没有一点吃的。
在极度饥饿面前,造反也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廖安民在信里面说了流民的事,也说了各路造反大军的事。
去年爆发的各路反王如今已经不再为饥民伸张正义。去年他们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聚拢了势力,占领了城镇,但是进了城之后却不想再出城。劫掠了大户人家,抢夺了人家的女眷,同时也霸占了人家的存粮,能吃饱的还是反贼里面的头目,那些跟着反王起事的兵将能得一星半点儿的粮食,也仅仅够维持温饱而已。
这些人目光短浅,只顾着眼前的纸醉金迷,等到朝廷发来一纸旨意将他们招安,承诺不再攻打他们。这群人麻溜的投降了朝廷,如今这些人都已经是朝廷的大员,代替皇帝牧民而治天下。
这一路上廖安民没少受这一些人的盘剥,好在廖安民常年在外边做生意,认识了不少当地的人,一路上靠着各种关系,再加上各种打点,到了京城的时候好歹财宝还有一些。
到了京城之后,廖安民找了客栈住下。
京城里面和外边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外边饿得易子而食,但是京城里面却还是一个太平盛世。街上叫卖的人络绎不绝,来来往往的百姓也脸色红润,看得出来他们都过得不错。甚至京城里面看不到多少面黄肌瘦的人,都是一些胖胖的财主和招摇过市的豪奴。
廖安民站在客栈的二楼,打开窗户向下看,看到下面街市上一片繁华太平景象,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天下已经糜烂成这个样子了,京城如此繁华太平究竟是做给谁看的呢?
就在廖安民叹气的时候,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一队。
廖安民转回身问道:“怎么样?人还活着吗?”
“活着,他们兄弟两个关在大牢里面,据说有同乡和同年打点倒是没有受太多的罪。只是两家府邸的家眷快要饿死了,而且经常有不少人去敲诈勒索,日子过得相当凄惨。这家的老管家带着我们上门拜见,倒是挺受欢迎的。”
廖安民笑了一下,“咱们是来救他们命的,自然会欢迎咱们。这件事不要拖太长,时间拖得太久了我怕生出什么变故来,我已经派人打听了那太监在外边儿宅子,明天咱们就去送礼。”
只是这礼如何送也有一个讲究。
就在廖安民想着明天该怎么送礼的时候,另外一路人马回来了。
“主管,廖主管,我们见到了那太监的侄儿……得到了一个消息。”来人跑得气喘吁吁,气都没有喘匀呢,急得手足无措,廖安民看他这个样子敏锐的觉得这消息很重要。
“快说。”
“那太监的侄儿跟我说,有个姓周的官儿在皇帝面前乱说话,说咱们神女长得相貌极美,并且出生的时候天上群星闪烁,有算命的说这女子命相主贵,谁娶回家谁能得天下!”
说前几句的时候廖安民已经皱起眉头了,最后一句说完,廖安民气的跺了跺脚。“还是朝廷大员呢?嘴碎的跟后宅里面的婆子一样。周?和刘家那个老妖婆是一家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