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也不下凡了 第132节(1 / 2)

朝中几代皇权更迭,尉迟家却屹立百年不倒, 始终为京都第一望族世家。如此权贵自然是别的士族挤破脑袋也想要攀附上, 更何况传闻那尉迟家大公子龙章凤姿、芝兰玉树, 更有八斗之才、踔绝之能, 年仅十四便替皇帝解决了长达十年未解的刺州贪污一案。如今虽还未在朝为官,却已经受到皇帝的重用。

出身高贵、才华横溢, 又有超凡之姿、前途无量,不知何时就成了名门贵女之间常聊的话题人物,京都中人对他的赞美之词更是数不胜数,吹捧的已然是天上有地上无。

水华原本就对这种口口相传的言论半信半疑,吹的如此之过,更是让水华心生反感。尤其她还知道,那人根本就不是这样的,所有的赞美皆是夸大其词。

尉迟家家风严谨,世代只能一夫一妻,女子不可招蜂引蝶,男子不可寻花问柳,一生一世要对配偶保持忠贞。便是没有别的美誉,光如此家风便很难不让女子心动。

水华出身名门,父亲是正二品尚书,而祖母乃是公主,水氏在朝中的地位不比尉迟家低。名门贵女从出生起就已经开始相看夫家,水氏与尉迟家门当户对,因此水华打小便听说过那尉迟渊。

年少时她也不是没有因那些溢美之词和尉迟家家风动过心,然而一次无意间捡到的一本诗册,让她开始恢复清醒。

水华喜欢诗词歌赋,因此捡到那本诗册便好奇的打开来看。可惜除了开头有三篇称得上佳作的诗词外,后面的皆平平无奇,甚至有些故作高深,浮而不实。

更让水华不齿的是,最后竟然还有两篇淫诗。

合上诗册,她已是羞恼不已。那淫诗里将女子描写的极为污浊不堪,各种不堪入目的词语,简直看的水华要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她出身名门,任何男子面对她都是毕恭毕敬,从不曾被轻贱半分。如今看到有人对女子如此轻贱,气的只想揪出此人教训一顿。遣侍从去打听,这诗册乃是从尉迟家中流出,而从那诗中透露的信息来看,作诗之人绝非寻常普通身份。她又仔细翻了翻诗册,终于在一角落里看到了一个“渊”字。

她不敢确信此渊是否就是彼渊,毕竟这与传闻中的形象大相径庭。直到隔日闺中密友给她看尉迟家大公子一篇被传诵的诗赋,那字迹那内容,正与诗册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水华终是明白,口口相传的话最是不可信。

她找人买通街上的地痞流氓,将上街的尉迟渊绑起来毒打一顿,最好断了他的子孙根,可惜三次都没成功。

再后来听到旁的人对尉迟渊大肆赞美,她都要冷笑三声。只是最令她难受的是,父亲也常念叨那人有多么多么的好。父亲二十岁时便考中文武双状元,竟会看不透一个腌臜顽劣之辈,可见那人有多么虚伪,多么会伪装。

水华数次对父亲旁推侧引的表示对那人不感兴趣,却不料有朝一日,突然就被告知要与那腌臜定亲。

她气的顾不得贵女姿态多次大闹,一向疼她的父亲竟不欲尊重她的意愿,硬是要焊死这门亲事。

“休要胡闹!爹这是为了你好!”父亲每次都这样说。

她在家中呆的快要郁闷出病,听闻辞官的老祭酒在家乡云州办了所书院,便前来拜学。为了方便隐瞒身份,她便女扮男装。

她先前跟着一位易容大师学习过,无论是外表扮相还是声音,她都能模仿的惟妙惟肖,因此也毫不担心会暴露,留下不好的名声。

总算是到了云州书院的门前,然而书院却建在半山腰上,还得自行爬上去。水华以前就听说张老祭酒惯爱给学子设立难关,这书院开在城郊还是山上,想来便是为了考验学子对于求知的毅力。

漫漫青石台阶仿佛没有尽头。前方零零散散走着一些学子,日后都将是她的同窗。水华跟着走上去,拐弯处却看到路旁竹林里插着一把极其漂亮的,散发着淡淡幽光的玉剑,似乎在引诱她过去拔下。

“咦?”她有些惊奇,不明白为何这里会有一把如此漂亮的剑。抬头看看前方的准同窗,他们却对这把剑目不斜视,唯有一人扭头看。

难道,这也是张老祭酒给学子设立的考验?如今男子崇尚琴心剑胆,会舞剑亦是展现男子的魅力点。张老祭酒在这里插一把如此漂亮的剑,可是为了考验学子对于求学的专心程度以及抵抗诱惑程度?

怕有人暗中观察记录他们的一言一行,水华忙收回视线。

一场雨刚停不久,青石板上还有很多水迹,踩在上面会发出“噗噗”的声音。水华在无聊中发现了乐趣,低头认真踩着水迹,却没看到前方一人停下了脚步,一头就撞在他背上。

那人惊愕回头,水华却因他的容貌看呆了眼。普普通通的学子服穿在他身上,犹如镀了一层辉光,颀长挺拔的身躯侧身而立,好看的叫人移不开眼。水华想便是天神下凡也大抵如此。她身为名门贵女自是阅人无数,却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好看的男子。

那人见她望着自己发呆,却没有被冒犯的情绪,反倒温和有礼的先道歉:“抱歉挡了小郎君的路,小郎君可有碍?”

他眉眼生的清冷如月,声音却很温润。水华红着脸低下头赔罪:“抱歉无意冒犯了郎君,还望郎君莫要计较。”

“没事便好。”他浅笑一声,回头继续走自己的路。

原来这世上真有天人之姿。想到上一次听到这个词是从父亲口中夸尉迟渊所用之词,水华不由再一次对尉迟渊心生讥讽。

她抬脚继续爬坡,却见那俊美公子又停下了脚步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她。水华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笑问:“郎君有何事?”

雨后阳光透过层层树叶照射在她扬起的脸上,眼中的澄澈让人不由忽略脸上那丑陋的伪装。俊美公子的眼睛在她面上流转一圈,问:“在下冒昧,可否询问小郎君的名姓?”

水华对他颇有好感,热情回道:“我姓元,单名一个‘胥’字,华胥氏的胥,还未有表字。郎君呢?”

俊美公子清雅一笑:“在下姓郁,单名一个‘池’字,池水的池,也未有表字。”

大多男子二十及冠才会取表字。水华热情上前:“那今后我便称呼你郁郎,你唤我元郎。”

书院第一次开堂授课,学子们第一天自是先互相寒暄熟络一番。郁池人长得极好,谈吐举止颇为文雅,文采也极为出众,很快便成了人群的焦点。有人夸郁池的文笔与那京都尉迟家大公子相比竟也毫不逊色,而谈到尉迟家大公子,可谓众多年轻学子心中的榜样,不由开始传诵其文章,大肆赞扬。

“这一首《呦呦鹿鸣》辞趣翩翩,毫无赘述,实乃上佳之作!“

听了半天他们的无脑吹捧,水华终是忍不住嗤笑出声:“不过是故作高深罢了,浮而不实。”

她这一语在满是夸赞的声音里可谓万分突兀,众人皆向她看来,甚至连郁池眼里都带上了惊诧与不解。

水华与郁池结伴而来,两人面容皆生的耀眼,早就引起众人的注意。只可惜相比郁池,这位身子骨太小,看着弱不禁风的,鼻下唇间还长了颗又黑又大的痣看起来十分瘆人,平白浪费了这出尘的五官。

那夸赞的学子义愤填膺道:“《呦呦鹿鸣》是有些晦涩难懂,你年纪小看不懂也正常。《上仙赋》相比《呦呦鹿鸣》正适合你这个年纪理解,虽行文相对简单却丝毫不比《呦呦鹿鸣》差,你又怎么看?”

水华年芳十六,个头在女子中生的高挑,然而到底是女子身板娇弱容貌也生的嫩,刻意伪装的男子声音又偏中性,因此男装看起来像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公子。

“哼,不过是外强中干,看似文雅实则生硬无趣。“

水华曾经也很喜欢这两首诗,然而自从知道了那人的真实为人,越看这些诗便越觉得不好。来云州书院求学的学子出身门第大都不算太低,为保持自己士族的君子风范,拥护尉迟渊的学子们强忍着怒气没与水华过多计较,只暗讽她有眼无珠不通笔墨。

水华也懒得跟这群只会盲目跟风的无脑之辈纠缠,自顾自寻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等待夫子来授课。一下子得罪了整个书院的人,没人愿意与她挨着坐。水华也乐得自在,她虽女扮男装混入男子行列,却不代表她乐意和这群臭男人勾肩搭背。

授课时间快要到了,所有人都纷纷落座,水华颇为诧异地看着坐到自己身边来的郁池。方才在外面的一番交流中,她便发现郁池对那尉迟渊似乎也颇为欣赏。本以为自己一番言论定也会惹得他不喜,却没想到他还愿意坐到自己身边来,凑过头温声询问:“你很讨厌那尉迟家的大公子?”

面对着他水华总有些不自在。她抿了抿唇,道:“是不大喜欢。”是非常厌恶。

“为何?”郁池见她面色有异,忙补充道,“元郎别误会,我只是单纯有些好奇,并无其他意思,若元郎不喜我便不再问了。”

在书院的一天很快便过去。水华下山的时候,发现那炳漂亮的玉剑已经不见了,看来还真是老祭酒设下的考验。扭头发现与自己一道的郁池也在朝那处看,水华明白了原来先前那个与自己一样看剑的人便是他。

水华住在城西而郁池住在城南,两人便在书院门口道别分开。回到住处水华感觉颇累便想先补上一觉,然而刚准备躺下,她就被躺在角落的那炳玉剑吓得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