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窗外的大雪,想起母亲还在时教他背过的古诗:“慈亲倚堂门,不见萱草花,就叫雪萱吧。”
一岁时,雪萱会扶着椅子摇摇晃晃走路了。
父亲娶了继母回家,每当两人在客厅卿卿我我时,苏恩曜就在楼上的房间里教她走路。
她手软脚软,每走一步都要回头看他,如果他离得太远,她就离了椅子,颤颤巍巍地摇晃着小腿跑来抱住他。
三岁时,别的小孩早就会说话了,她还只是咿咿呀呀。
苏恩曜做完功课会教她说话,可无论他怎么教,她都发不出一个完整清晰的字音。
八岁的苏恩曜沉着脸坐在一旁:“你笨死了。”
小雪萱察觉到哥哥的情绪,笨拙地走到他面前抱住他,她嘴巴张张合合,费力地吐出了两个字:“哥……哥哥……”
五岁时,雪萱穿着他买的公主裙和隔壁新搬来的男孩一起在院里的梧桐树下玩,水蓝的蓬蓬裙在她身上,衬得她像天上坠入凡尘的精灵,苏恩曜站在楼上看着,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不再讨厌那个小人儿了。
父亲的心思全在家族和继母身上。
在这个世界上,她是他最亲的人,血脉里流着相同的血,他们理应是彼此的全世界。
八岁时,雪萱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公主,她美丽,天真,谁看了都说喜欢。她的成绩总是很好,性子也总是温软,院子里养了许多她捡回来的猫儿狗儿。
那些小畜生在外面流浪了很久,对人很警惕,偏偏在雪萱放学回来时一窝蜂围上去摇尾巴,缠得她走不了路。
往常她回来总是要第一时间跑来他身边,现在却被猫猫狗狗绊住了。
苏恩曜冷眼看着那些讨厌的小畜生,心想不如毒死了好,可他只是想想,真要毒死了它们,雪萱会伤心的。
等到她十二岁时,苏恩曜已经十七岁了。
他在外读书,冬天放假回家来,看到雪萱坐在院子里她最喜欢的那棵梧桐树下。
她裙子下的小腿不知怎么受了伤,隔壁那个长大了的男孩正在帮她上药。
看到苏恩曜回来,女孩很高兴,脆生生地喊他哥哥,还想跑来抱他,只是受了伤不方便。
于是她眼巴巴地看着他,等他走过来。
苏恩曜一考完试就订当晚的机票赶回来,想着要见到分开了几个月的女孩,他兴奋得整晚没有睡。
可真的回来了,他却冷着一张脸,嗯了一声就提着行李上楼,留下女孩在院子不知所措。
夜里,苏恩曜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十二年,女孩已经来到他生命里十二年了。
偌大的房子常年只有保姆和他们俩,女孩会在晴天里抱着她最喜欢的白色小熊在花园里荡秋千,会在雨天里拿着她的小白伞去他学校门口接他,会在他学习到深夜时为他冲好热牛奶,会在他被父亲责骂时安静地在他身边陪他。
她白得像一片新窑里烧出来的雪花瓷。
那样软,那样好看,神情也总是那样无辜,无辜得让人想一口吞掉。
那是他亲手养大的女孩,是他的亲妹妹,他不该对她有那样的心思。
可当看到其他男人的手触碰着她柔软的皮肤,看到她朝别人笑。
就像有条毒虫在反复撕咬着心壁,让他难受,让他失眠到一整夜睡不着。
苏恩曜爬起来,于深沉的夜里,他推开了女孩的房间。
不光他没睡,女孩也没有睡着,正坐在窗前看屋外的夜色。
“哥哥。”听到背后的动静,她回过头。
苏恩曜问:“不睡吗?”
女孩说:“你生气了,我睡不着。”
“安德烈喜欢你。”苏恩曜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声音里酸冷的醋意,“你也喜欢他吗?”
在黑暗中,女孩静静地看着他:“喜欢。”
这两个字让苏恩曜的心情瞬间坠落谷底,紧接着女孩又说:“他是哥哥的朋友,我喜欢他,是因为喜欢哥哥。”
苏恩曜缓步走到她面前:“喜欢哥哥,是怎样的喜欢?”
从襁褓里柔软的婴儿到亭亭玉立的女孩,十几年的光阴只是一眨眼。
母亲难产离世不到一年父亲就再娶,见过了父亲那样的人,苏恩曜明白,这世上很多东西都是靠不住的,更是不确定的,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眼前的女孩。
他的妹妹,他看着长大的女孩。
她的血脉中流着与他相同的血,本就该是密不可分的。
雪萱想了想,问他:“哥哥想要怎样的喜欢?”
窗外飘起了初冬第一场雪,苏恩曜低头,一个浅淡的吻落在了女孩的唇角:“这样,你给我吗?”
女孩没有推开他。
……
一生之中再也不会有那样好的时光。
在夜里昏暗的小屋,在无人的梧桐树下,在房子每一个角落。
无数个日日夜夜,苏恩曜放肆吻着女孩花苞一样柔软的唇,甜美的津液胜过最浓稠的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