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不断上浮,她此刻的灵魂敏感无比,无论是压力、忧虑,还是恐惧都呈数十倍放大,让她痛苦无比。
她闭上眼,咬着牙,尽量不去看那游来的七首魔蛟。
就在这时,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道画面,没有深海,没有魔蛟。
眼前是一座纯白色的高塔,立于繁华喧闹的人间。
高塔之下,无数凡人跪地仰望、伏拜,带着一颗颗虔诚之心高声恳求。
高塔之上,身穿白袍的人坐在四壁空空的塔内。
两侧的窗边依稀能听到塔下信徒祈祷的声音,可他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坐着。
桃桃想,我不是在海底吗?这人是谁?这又是哪里?
白袍人坐了很久,直到日薄西山,一缕黄昏的光映入了塔内,他才动了。
他将手掌探入胸腔,生生掰断了自己的一根肋骨。
血洒落下来,染红了洁白的衣袍。
他拿一柄精致的雕刀,一点一点雕磨那根雪白色的骨头。
桃桃像是一个游荡在高塔之内的灵魂,以上帝的视角看着眼前的一切。
不知为什么,当那人取出自己的肋骨时,她竟然察觉到一丝难以言说的心痛。
那截骨头在他手中渐渐变了模样,被他雕出一副清丽的少女容颜。
桃桃在瞥向那张脸时怔住,一截和她长得一样的骨偶吗?
她记得在她的空间石内也有这样一块骨,是息壤在息土境时送她的。
这算什么?
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那人落下最后一刀,手中的骨偶雕成,颜色正好的黄昏天空突然炸响了惊雷。
紧接着,天地间风起云涌,万物黯然失色。
跪于高塔之下的信徒面容苍白:“是神,尊上动情触怒了神明。”
无数因为恐惧而疯癫的人奔走呼号:
“神明降下天罚了,神明降下天罚了!”
“尊上身为神明的化身,他的职责是渡苍生世人,怎么能动情?”
“他不是来渡世人的,他要毁了我们!现在我们都要死了,快跑啊——”
那人无动于衷,握着那截骨偶缓缓走到高塔的窗边,抬头望向天上稠浓的雷云。
他面容平静,喃喃道:“式微,式微,胡不归?”
远处,月蕊雉的身上绽放着灿烂的花蕊于惊雷中掠过,飞向那满载着孤独与寒凉的高塔之上,落在那人的肩膀。
桃桃这才看清——那身穿白袍位于高塔之巅的人,是南宫尘。
……
“桃桃……”
有声音在耳畔唤她,桃桃强迫自己从那画面中抽离出来。
她睁开眼,发现在她陷入那奇怪画面的短短片刻,蚌壳已经快要接近海面了。
南宫尘脱离了她的身体,带着她朝上游去。
离水面近了,身上的压力变小,可是她浑身像散了架一样,身上的每一寸骨头都痛。
关风与和元天空松开蚌口,桃桃瞥见元天空痛苦的面孔,知道他已经憋气到最大极限了。
她忍着身上的剧痛游到他面前,将氧气嘴递给他,元天空吸了口氧气,又递给关风与。
关风与叼着氧气嘴收回六道心镜,渔民们从蚌壳里游出来。
他们以打渔为生,都是水性极好的人,这不到十米的深度他们可以自己浮到海面。
众人朝头顶的渔船游去。
游着游着,元天空突然停了下来。
少了一个人。
他回头看,只见最后面的一个年轻渔民突然不动了,在他脚下涌起了一道庞大的旋涡。
在旋涡不远的几十米开外,一只庞大的蛟首正在飞速靠近。
渔民身上没有隐身符,他的气息可以被魔蛟感知到,他被旋涡卷入的话必死无疑。
元天空转身朝那渔民的方向游去,他拽住渔民的手想要拉他一起向上游,可是渔民的脚却被七首魔蛟所翻起的旋涡缠住,无论他怎样用力,都拽不动渔民分毫。
桃桃发现元天空不见了,回头看见元天空在救人,此时那庞大的蛟首已经离他们很近了。
她无暇多想,转身朝元天空的方向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