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她眼眶里大滴大滴泪珠滚出来,“她不是邪祟,她是我小姨……”
桃桃一怔。
“是真的!”薛蓉语无伦次解释,“你早上给我看了田文月的日记本,问我知不知道这个人,我怎么会不知道呢?田文月是我小姨的名字啊,我觉得不对劲就回外婆家翻她从前的本子,发现……”
她哽咽道:“……发现二十年前小姨写的还是圆体字,可现在的小姨字迹完全变了。”
她指着冯小娟:“我前些天偷看她放在宿舍的日记,是圆体字,可真正的小娟是不写圆体字的,可她不是小娟又是谁?桃桃,家里的那个不是我小姨,她才是,她是田文月,你不要杀她好不好。”
田文月双眼通红望着她:“蓉蓉……”
“我从解剖楼出来就一直在想,想武亮,想小娟,那天的事情我记得清清楚楚,你当时只能带一个人走,是她把我推到你旁边的,后来还因为这个和武亮吵架……不,不是武亮……”
薛蓉泣不成声:“……我姨父叫严涛。当时他用武亮的脸骗我开门,我听到了门外第二个邪祟的声音,它出现后,假武亮就消失了,我们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桃桃,因为来的是我小姨,她在保护我啊……”
桃桃沉默地听她说完,看着薛蓉抓住自己袖口的手:“所以呢?”
薛蓉茫然,桃桃脸上依然没有表情:“也许她曾经是人,曾经连只虫子都舍不得踩死,也许她还残留着一点人性不忍心伤害你,可现在她是邪祟。你的朋友,你的爱人都死在他们手里,已经染脏的手,哪能说洗净就洗净的?”
薛蓉哑然,桃桃说得没错,冯小娟死了,武亮也死了,虽然她们是血缘至亲,可她真的能原谅她做的事吗?
严涛抬起头:“要是我们的手还没有完全染脏呢?”
薛蓉一听,连滚带爬到他身边:“什么意思?难道武亮没死吗?他还能活过来?”
严涛说:“我们吃了学生的身体、天魂,还有人魂,他们的地魂留在原本的尸体上,成为活尸,只要把他们的地魂取出来,嫁接到我们现在的身体上,他们就能死而复生。而我们,只需要除掉初代食尸鬼的地魂,就可以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这样不是对谁都好吗?”
桃桃:“你怕是失忆了吧?那些活尸已经被吃鬼藤吃了,哪来的学生的地魂?”
严涛:“我们和吃鬼藤打了二十年交道,知道它的习性,它进食后会把食物储存进本源之内,按照从形到神的顺序慢慢消化,先吃身体,再吃灵魂,也许现在吃鬼藤还没有消化到他们的地魂。”
“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你觉得可能吗?”
“以前是不可能,可你别忘了,那天在解剖楼你身上曾发出过一道红光,吃鬼藤被红光击中元气大伤,只剩下根茎的一截本源还没有枯萎,它受到重创后,消化邪祟的能力会随之下降。”
桃桃:“就算是这样,我要怎么从一截枯草里抽出他们的地魂?这是连典籍里都没有记载的事,过去也从没人做过。”
严涛说:“我可以告诉你。”
桃桃看着他,又听他说:“但我要和你做个交易,这也是今晚我们来这里的原因。”
桃桃:“我从来不和邪祟做交易。”
“如果和邪祟做交易的目的是为了铲除更多的邪祟呢?”严涛说,“不是被迫无奈我也不愿意和灵师打交道,可我们在这世上已经不安全了,吃鬼藤发生了那样明显的异变,承和医学院里人心惶惶,大家都说楼里的鬼怪逃出来了。”
“私下谈论没什么,伤害不到我们,可是这些谈论传到了占用我们身体的初代食尸鬼耳朵里,我们现在被盯上了,它们害怕我们搅扰了它们人间的清净生活,所以想要我们的命。”
桃桃:“狗咬狗正好,我还省事了。”
严涛:“……”
“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初代食尸鬼身上也有那神秘的碎片,根据我们这一个月来的调查,它们早在很多年前就加入了一个叫做堕神道的组织,这个组织里的成员全是邪祟……”
庄晓梦听到“堕神道”这个名字后,下意识看向罗侯。
桃桃:“这跟我有什么关……”
罗侯按住她的肩膀:“让他说下去。”
严涛继续说:“堕神道的成员全是邪祟,神秘且强大,其中不乏灵智极高的邪祟,它们平日潜伏在人间,靠吸取人类的灵和灵师的灵力增强自己的修为,像这样危害人间的东西一定是你们驱除的目标吧?但灵师很难找到它们据点的位置,我可以告诉你们。”
罗侯:“你的条件。”
严涛:“杀死初代食尸鬼为我们夺回身体,作为回报,我会帮助你们复活学生的地魂,告诉你们堕神道的位置,并且把身上的碎片交给你们,从此以后,互不相扰。”
桃桃:“你动动嘴皮子什么都不用做就有这么好的事了?罗侯,和狡猾的邪祟做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你不能……”
罗侯淡漠地看着她:“少奶奶,这里应该还是我说了算吧?”
他今晚有些反常,桃桃哑然:“好,随你。”
桃桃刚要转身进去,严涛叫住她:“等等。”
他眼神炽热,那是一种对生存的极度渴望:“应桃桃,能杀死初代食尸鬼为我们夺回身体的人,只有你,能和我们做交易的人,也只有你。”
桃桃蹙眉。
“二十年前那位灵师动了恻隐之心,没有灭杀我们,他承诺会为我们找到回归原身的方法,封锁解剖楼并对外扬言解剖楼危险等级高也是因为这个承诺,他担心有灵师会在他找到办法之前进来杀了我们。”
桃桃:“可他并没有找到办法,不是吗?”
“不,他找到了。”严涛说,“十年前他曾回来过一次,告诉我们他在一个地方发现了能克制食尸鬼的东西,但他无法拿到它,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进入那个地方取到那样东西。”
他凝视着桃桃:“他说,是他的徒弟。”
“可他不会让他的徒弟去冒险,只能另找方法,鬼楼的寒冷是能钻进骨子里的,我原本以为这辈子都等不来那一天了,可现在发现,只要等得够长没有什么是等不到的。应桃桃,你要不要与我们做这个交易?”
桃桃沉默。
罗侯自嘲地笑了笑:“少奶奶,原来说了算的还是你。”
夜里凉风吹在身上,卷起乏味的冷意,他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上,抽了几口后又烦躁地掐灭:“你看着办吧。”
他说完进了洗脚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