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蓉茫然地坐在那,头皮发麻,四肢无力,有些找不回神。
林泉没有说话,掏出手机继续看《东京喰种》。
薛蓉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做点什么,可她动不了,脑海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不能动,会死的,于是她继续坐在沙发上。
十分钟后,林泉收起手机:“开门吧。”
薛蓉脑子里那根绷着她的弦倏然断开,她连忙跑去门口把外面的人放进来。
桃桃进来后坐到林泉身边:“我还以为要等上好一会呢,怎么样,没受伤吧?”
林泉笑起的时候连眼睛都泛着温润的光:“当然没有。”
薛蓉在一旁感到不寒而栗,当初在解剖楼见到的林泉确实是个温和的人,她原本以为温和的是林泉本人,可直到现在才发现,那只是他在桃桃面前的皮囊。
当桃桃不在时,潜伏于这张皮囊之下的,是谁也看不清的恶魔。
罗侯拉上窗帘,在餐桌旁坐下:“开始吧。”
庄晓梦从包里掏出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两只白色的蝴蝶,她在眼睛上绑了布条:“迷蝶引梦时要保持绝对的安静,我只有非常专注才能窥探它的记忆碎片,不要出声,明白吗?”
这里只有薛蓉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她点点头:“明白了。”
烛火燃烧,蝴蝶纷飞,落在庄晓梦的眼睛上。
她将手覆在食尸鬼的额头,一动不动,恬静得仿佛入定了一样。
薛蓉不敢说话,也不敢看林泉,她惴惴着,一个人坐在沙发的角落。
林泉没有叮嘱她不准将刚才的事说出去,甚至没有给她一个眼神,可越是这样她才越觉得可怕。
那男人等了十分钟才准她开门,显然是不想被桃桃知道刚才的事情。
可他不怕她说,或者说不担心她去说。
那是一种近乎狂妄的傲慢。
似乎无论怎样,她说与不说,他都能将局面掰转出他想要的结果。
薛蓉抿紧了唇,催眠自己把刚才的事情全都忘记,就全当没有看见。
室内静谧,白烛的光跃跃闪动。
不知过了多久,烛火熄灭的烟味呛了起来,庄晓梦的身体突然痉挛,蝴蝶落在桌上,双翅震颤,痛苦地挣扎着。
“晓梦!”罗侯冲过来抱住她。
桃桃:“庄师怎么了?”
罗侯:“那邪祟有问题?”
正当罗侯要发飙的时候,庄晓梦握住他的胳膊:“不关邪祟的事,是它的记忆。”
罗侯:“你看到了什么?”
“恐惧、痛苦、绝望,还有无边的邪气。”
庄晓梦双眼无神:“我成了记忆里的它,被邪气冲撞了。”
“它生前活在一座山里,很深,深到与世隔绝,甚至不见天日。二十年了,很多东西都已经模糊了,但我在他的记忆里却清晰地看到了一轮红色的月亮,在红月之下,大地上到处都是邪祟和恐怖,邪气很浓,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世间还有这样的地方存在?”罗侯蹙眉,“你还看见什么了?”
庄晓梦闭上眼睛,许久后,她缓缓睁开:“迷津渡,那个地方的名字叫做迷津渡,食尸鬼就诞生于那座界碑旁下。”
“迷津渡。”罗侯琢磨着这个名字,却见一旁的桃桃愣在那,“你知道?”
“红月亮,迷津渡……”桃桃抬起头,诧异地说,“我去过这个地方。”
“我从棺材里醒来的那天,离开酆山时无意中看见了一座界碑。”她眸子里满是不解,“那里就是迷津渡。”
众人陷入沉默,如果说食尸鬼的诞生地和桃桃被埋的地方是同一处,也未免太巧了。
正在屋子鸦雀无声时,罗侯的手机响了。
那手机是混沌冢特殊配备的,只有在总部有紧急会议时才会用到。
罗侯盯着屏幕上闪烁的七颗星,意识到出大事了,他顾不上食尸鬼了,转身走进一旁的房间。
混沌冢偶尔组织片区负责人开会,按会议内容的重要程度将会议等级分为一到七星。
从前再严重的事也不过是三四星,可此时却是七星的紧急程度。
视频很快连接上,所有片区的负责人都同罗侯一样准时进入会议室。
主屏幕上是一张鸡皮鹤发的面孔,老人脸上的褶皱像是被刀割出来的沧桑无比,眼神却蕴染了幽然的亮意。他稳坐在一张黄梨木桌前,道袍平整服帖,肩背如青松月竹笔直不可弯折。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安静坐着,身周就缭绕着一股叫人平静的出尘之气。
看到他,罗侯倏然松了口气:“吓死我了,乍一看到七星,还以为您老人家仙逝了。”
“也许是比那还要严重百倍的事。”李鹤骨神情肃然,“诸位,我想我们有麻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