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片刻,柴溪上前一步,又经过了短暂的迟疑,这才将双臂轻轻环过了对方的腰际。她能感觉到他的身体一僵,但她仍是将脸轻轻靠在了他的背上,轻声开口道:“大圣,别生气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刚发觉孙悟空身体放松了些许,接着就感到肩上一轻,这才意识到刚才为止她都忽略了些什么。
这下好了,希夷又爬孙悟空脸上去了。
“……抱歉,”筋斗云上,柴溪尴尬道,“下次我一定看好它。”
孙悟空瞥了她一眼,脸色仍不怎么好,却不似之前那样一言不发了:“那倒不必。”
“?”
她还未弄懂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就听他接着道:“他是为寻他义妹。”
柴溪愣了愣,接着便反应过来,原来孙悟空这是在回答她一开始的那个问题。
……义妹?哪吒的义妹?
“他不知从何处得到的消息称,他义妹就在火焰山附近,”孙悟空回忆道,“所以才来此处寻她,因而正好和老孙撞上了。他说,依照他那义妹以往的性格,可能会将师父掠走,现在未必会这么做,但希望老孙若真是遇上,还能承他这次出手相帮的情,能对她手下留情,把人交给他即可。”
“原来是这样。”
柴溪心不在焉地应道,她并非不在意孙悟空所说的话的内容,而是突然有了一种奇妙的错位感。她左思右想,却不明白那错位感来自何处。
应当是错觉吧。
她这么想着,和孙悟空一起回了唐三藏等人歇息的地方。
取来芭蕉扇、过火焰山的过程都比想象中顺利——对他们来说,或许是的。
他们从土地口中听闻,这火焰山的三昧真火正是由于孙悟空当年大闹天宫掀翻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而燃起的,因而干脆一连扇了七七四十九下,直至将火焰山的火尽数扇灭,降下甘霖为止。
又接着赶了几十里的路并露宿了一夜之后,第二天一早,唐三藏等人就又起身赶路。柴溪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心里忍不住嘀咕这些人怎么一大早就这么有精神。即便已经过了好几年,她仍然有时候会在一天的路程下来感到浑身酸痛,睡了一晚后虽然酸痛尽退,脑海里的疲惫感却像是翻了倍似的让人难受。
到了该吃午饭的时间,柴溪也终于有点迈不开腿了。她靠坐在树下,正打算趁着孙悟空去化缘时闭上眼睛假寐一会儿,忽然听到了草丛中窸窸窣窣的声音。
……什么?
她立刻回头往草丛里张望了起来,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正笨拙地把自己隐藏起来。
柴溪眨眨眼睛,打了个响指——尽管这个动作只是多余的——那个身影顷刻间便浮到了空中,不断地挣扎起来。
——那看上去倒像是只老鼠。
“你们别动!”她一开始并没有想到他会说话,但瞧他的架势,话不像是冲她喊的,“不要暴露!”
柴溪:“……”
她本来还没注意到那些隐藏在不远处的小身影,他这么一喊真的全都暴露了好吗?
“你也不要轻举妄动!”
那只老鼠——比寻常老鼠像是大了些,而且,模样竟着实算不上丑陋——将拼命扭过去的头转过来,这一次,柴溪可以肯定他是在向自己说话。尽管他的动作还受她所制,语气里却满满的都是趾高气昂:“我可是大王的御前左将军,伤了我一根毫毛,我家大王饶不了你!”
柴溪:“……”
这软绵绵的威胁……
她真是好害怕啊。
“哼,我家大王可是很喜欢我呢!”看柴溪没说话,“老鼠”接着说道,“还为我赐了个名字!”
“……哦,”柴溪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完全是敷衍地接话道,“什么名字?”
他挺起胸脯:“舒克!”
听到他这句话,柴溪全然愣住了。
“你说什么?”她喃喃道,“舒、舒克?!”
第七十九回
“舒、舒克?!”
她惊异得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在耳朵尖的“舒克左将军”听来,却好似自家大王对他的又一褒奖似的。
“没错,”他动作古怪地挣扎了一下,柴溪觉得他或许是想要挺挺胸脯,“我就是舒克左将军,给我记住这个名字,要打要杀都随你便,反正……反正我们大王一定会为我报仇的!你等着瞧吧!”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说着,柴溪回过头看了一眼因为被她和“舒克左将军”方才的那些举动惊动而往这边看过来的唐三藏等人,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形容她现在的心情,因而也不知道该对他们说些什么。于是她干脆又转回来,而后再次打了个响指,随即,舒克从空中缓缓地落在了地上。
他本来应该立刻逃跑的。
可不知是不是因为柴溪过于出乎他意料的轻易就放人——不,鼠——的行为,他大张了嘴巴愣愣地仰头看着她。
“那个……我问你,”她蹲下了身,对方只有一个刚能蹒跚学步的孩童那么高,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柴溪的口吻不自觉就带了点哄小孩子的意味,“你家大王派你们来做什么的?”
“我们大王?”
他狐疑地打量着她,似乎是想从她脸上找到点对他们家大王不利的证据,然而,尽管他没有找到,还是抬高了下颌故作强硬地道:“不管你怎么问我,我是不会出卖大王的!而且这件事情跟大王她才没关系,都是我们故作主张的!”
柴溪:“……”
不知不觉就把她想知道的都说出来了啊……
这位“左将军”对此却还毫无所觉,甚至还颇为自己的表现而沾沾自喜——这种心思完全都写在他的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