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公子面相中正,气运不差,只是命星位偏,有孤煞之气侵扰,敢问公子年幼之时,双亲是否安好?”
沈石身躯一震,瞬间踏上一步,眼中精光亮起,盯着这相士。
那相士却是微笑从容,似乎半点也无在意的模样。
过了片刻,沈石的神色渐渐平静下来,但看向这相士的目光却已有了几分与之前不同,沉默了片刻道:“先生慧眼,在下确实自幼失母,又与我父分离多年。”
那相士微微颔首,看似似乎对一切都了然于胸早有预料,沈石看了他一眼,忽地心中一动,道:“先生既有如此奇术大才,可否替我算上一卦,看看我父亲如今身在何方?”
那相士呵呵一笑,淡淡道:“这有何难?”
沈石大喜,多年以来与父亲沈泰断绝消息,一直是他心中念念在兹的一个疙瘩,毕竟那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一个亲人,只是这些年来沈泰销声匿迹,实在是无法找到。今日居然听着相士说是有这法子,虽然在他心里仍对相术有几分怀疑,但情切之下,实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硬要说的话,就算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罢,有一份希望总是比绝望要好。
当下沈石连忙施了一礼,神色郑重而诚恳,道:“请先生帮我算这一卦。”
那相士哈哈一笑,摆手道:“小事,小事,不过……”他笑呵呵地看了沈石一眼,道,“公子这可算是想请我算卦了吗?”
沈石一怔,片刻之后回过神来,面上掠过一丝尴尬,沉默片刻,道:“却不知先生卦金几何?”
相士抚须微笑道:“五颗灵晶足矣。”
沈石一皱眉,道:“这么贵……”
那相士也不生气,只微笑道:“货卖识家罢了。”
沈石深深看了他一眼,只见这位道骨仙风的相士衣衫精致风采过人,单论这气度仪表,实是人中龙凤卓然不群,除了没有元丹境大真人那股强大无匹的威势之外,竟是可与当日自己刚回金虹山时第一次拜见的凌霄宗掌教怀远真人相媲美,是自己平生见过的两位风姿气度最出众的人物。
这般的人物,或许果然是游戏人间的奇人异士?
沈石脑海中掠过这个念头,只是随即又觉得似乎不那么靠谱,但是再想想刚才这相士随口就说出自己双亲的情况,又忍不住心中生出几分侥幸希望之心来。
当父亲沈泰多年前的音容笑貌在自己眼前掠过的时候,沈石终于还是思亲心切,咬了咬牙,从如意袋中取出五颗灵晶,递给相士,道:“请先生帮我算上一卦。”
那相士哈哈一笑,伸手接过灵晶,只是笑道:“小事,小事。”
……
在沈石带着几分期盼的目光里,这仪表不凡的相士随手将手中那只青杆往身边地上一插,随后便当着沈石的面,双手平放胸前,十指开始逐一屈伸,如弹琴,似拨弦,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是在算计什么?
沈石看了一会,眉头微微皱起,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而在他身旁脚边,小黑猪原本在他们二人说话时有些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这个时候却不知为何站了起来,似乎忽然感觉到了什么,确切地来说,是在那相士将手中那根青润翠绿的青杆插入泥土中之后,小黑猪忽然像是被惊动了一般,转头看了过来。
小黑根本没理会正在仔细掐算又或是装神弄鬼的那个相士,一双细小的猪眼中,不知为何只是顶住了那只青润翠绿的青杆,然后,小黑猪就慢慢地一步一步向那只青杆走了过去。
它走得并不快,脚步中甚至还带着几分犹豫,在它的眼神中似乎也带了几分疑惑又或是惊讶,口中不时发出低低的闷哼声,似在咕哝着什么,同时鼻子不停地闻嗅着,好像发现了什么非常奇怪的东西。
那青杆安静地插在土中,一动不动,无论是相士还是沈石,此刻都没有注意到这只有些奇怪的小黑猪。
没过多久,小黑猪就凑到了那青杆的旁边,青杆有数尺长,上半部分系着仙人指路的布条,下一半则是光滑温润的本体,并没有任何饰物,乍一看似乎像是某种路边野生的青翠修竹,但是仔细一看,似乎又不太像,因为青杆之上,并没有竹子通常所有的竹节。
小黑猪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眨也不眨地盯着这根青杆,然后鼻子在这青杆周围嗅了几下,眼神中很快掠过一丝古怪的神情,那模样……似乎是有些迷醉的样子。
从与泥土接壤的青杆底部开始,小黑猪闻了闻这里,然后开始缓缓向上,似乎这青杆上正在散发出一种无法形容的气息,让它完全无法自控地沉醉其中。它一点一点地闻着,两只眼睛越来越亮,甚至有那么如电光火石般迅捷的刹那间,它的双眼中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左眼灰暗而深沉,如永不消散的灰雾;右眼却如光轮,闪烁青黄紫三色异芒。
随后,这只小猪的身子顿住,微微张开了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又似充满了希望那般,轻轻伸出它的舌头,就这样往青杆上舔了一口。
……
青杆纹丝不动,连上边写着仙人指路的布条都没什么动静,但是正在屈指掐算的那相士却忽然一皱眉,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目光微斜,向青杆这里瞄了一眼。
第五十二章 吹嘘
“呃……”
那相士的身子明显地僵了一下,一抹愕然之色从他眼底深处掠过,不知是不是平生第一次看见居然会有一只猪对着青杆流着口水垂涎三尺地舔着。不过片刻之后,他神情便恢复了正常,随即双手一顿,徐徐放落下来。只是这动作看在沈石眼中,不知为何,却让沈石觉得似乎有点像是神棍收法的模样。
“呼。”相士长出了一口气,随手笑着看向沈石,一副智珠在握的神情,沈石迟疑了一下,道:“先生,可是算出来了么?”
相士抚须笑道:“正是,在下以周天神算之法配合公子命格,掐指小算一番,如今已然有所得了。”
沈石大喜,忍不住往前踏出一步,道:“真的?请问我父亲他现在身在何处?”
相士微微一笑,道:“令尊如今当在东北方之地。”
沈石心头一跳,道:“什么,他就在海州东北吗?”
相士摇摇头,道:“非也非也,令尊所在方位当是我等此刻所在之地的东北方,并非一定就在海州境内。”
沈石一怔,随即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皱眉道:“先生莫要说笑,我们海州正在鸿蒙主界最南方,此地东北方向,少说也有数十个州土,纵横亿万里,这……如何能说的清楚?”
相士一挥袖袍,负手而立,山风吹来,道袍习习,飘然如仙家高人,潇洒笑道:“公子有所不知,相术之道博大精深,其中神算之法亦有不同,算出效果亦有差距。如之前周天算法,可定方位算生死,算是最粗浅的,而要更仔细的结果,便需启用更强的秘法算术,如此方能……”
沈石的脸色已然渐渐黑了下来,听到后来更是恼怒非常,一下打断了这相士的话语,截口冷笑道:“那算术秘法更强的,相比卦金也不止五颗灵晶了罢?”
中年相士哈哈一笑,却是没有任何惭愧之色,泰然自若地道:“公子明见,那等秘法绝非寻常,施法一次消耗甚巨,加上偷窥天机,冥冥之中亦有反噬之险,是以卦金当然不可同日而语。”
沈石哼了一声,满脸冷笑,道:“这样啊,请问先生,如果我要想知道我父亲如今确切身在哪一州,该付你多少卦金?”
中年相士精神一振,容光焕发,抚须笑道:“欲知令尊身在何州,当用我卦门秘传千年之‘大周天龟甲卜算阵’,召鬼神看轮回,细细寻觅,耗费法力极大,卜算一次,卦金当收二百灵晶。”
沈石后槽牙暗自咬了一下,已然是气极反笑,瞪着这个十有八九是江湖骗子的家伙,冷笑一声,道:“哦?那若是我还想更进一步,欲知我父亲如今身在哪座城池之中,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