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他的身影半明半暗,显得极为落寞。
岁宴靠着船沿,闭着眼吸了口气,一股淡淡的腥气萦绕在鼻尖。
“如果当年是苏家人负了秦伯母,你身为人子,自是应该去帮秦伯母讨个公道的;如若事情的真相并非简单的谁对谁错,那去做个了结于谁都好。”
“那层纱布显然是在阻止秦伯母的伤口愈合,与其让它像是附骨之疽一样盘桓,不如趁早将那块腐肉剜掉。”
岁宴觉得整个人随着船只上下起伏,声音也有些飘忽。
“祈佑,有人爱有人恨,总比不知道该去爱谁恨谁好。”
祈佑抬头看向她,总觉得说这番话的岁宴似乎离他很远。
不过这份怅然并没能持续多久,前一刻还望着月亮一脸神色晦暗的她,下一刻就扒在船边抚着胸口开始哇哇大吐。
岁宴她,晕船了。
比起有山有水的人间,地底可就贫瘠地多。
除了一望无际的土地,就只有唯一的一条河,叫做忘川。
忘川是通往转生的必经之路,只有那些获许可以投胎的鬼,才能有资格坐上摆渡的一叶小舟。
岁宴不入轮回,自然是没渡过忘川,也就不知道自己还有晕船的这个毛病,直接吐了个昏天黑地不知日夜。
只是在中途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发现床边不知什么时候放着一包蜜饯。
油纸的一角被打开,蜜饯的酸甜气息溢出。
岁宴闻着这股味道,觉得有些安心。
作者有话说:
今天开始恢复更新啦~!
第28章
船在水上航行了两天, 就在岁宴整个人恹恹不悦看什么都烦的时候,终于得到了快要靠岸的消息。
那包蜜饯早已被岁宴吃了大半, 酸酸甜甜的味道用来抑制眩晕感再合适不过了。
本以为在码头接人的应该是苏家的管家, 谁料一下船,岁宴一眼就看见了一个女人。
女人一袭华贵打扮,正红色的衫裙在人群之中格外惹眼, 一脸肃然的样子跟身边行色匆匆的行人比起来仿佛不是一个世界的。她头上簪珠佩玉, 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看起来好不富贵。
岁宴没有被这这样金银迷住眼, 反而有些佩服她顶着那一头的钗环还能昂着头做出一副傲视众生的样子。
女人的身后跟着一个男子,年纪看起来不大, 只不过个头有些矮。也不知是不是他面色有些惨白,整个人看起来带着几分女相, 时不时惹得旁人侧目。
每每这时, 那名年轻男子总会眉目一凛, 带着几分凶相地瞪回去。
这一男一女,看起来,都带着几分不好惹的意味。
“夫人、少爷!”一路跟着岁宴一行人上下打点的秃头奴仆对着这两人毕恭毕敬地行了礼, “老奴已经将秦夫人和二少爷带到了。”
夫人、少爷, 秦夫人、二少爷?
这苏家奴仆前后称呼的转变, 让岁宴皱眉。
当初有求于秦氏的时候,一口一个夫人少爷叫得好不顺口, 感情是有所隐瞒,打算先把人骗到顺宁在说。
岁宴这厢为秦氏抱不平,侧目一看, 发现她神色自然。
想来, 秦氏应该是知道这二人存在的。
那女人手中纸扇轻摇, 迈开步子,径直朝着秦氏走来。
“秦蓉,没想到这辈子我们还有见面的时候。”女子的嗓音有些阴恻恻的。
不过秦氏却对她的挑衅置之不理,转而拉着岁宴的手,关切道:“岁宴,怎么样,头还晕吗?要是还很难受,咱们先去找个大夫看看?”
被明晃晃地无视之后,女子捏紧了扇柄,横眉竖眼地瞄了秦氏一眼,像是要用目光杀死她一样。
不过她很快,她又觉得这样有失身份,恢复了之前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走吧,我已经让下人给你们收拾出了房间。”
然而秦氏却依旧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般,转身拉起了祈佑的手,说道:“本是想着到了顺宁再寻落脚处的,就没有事先做打算。谁料或许是这顺宁的风水不好,娘一下船就觉得恶心,我和岁宴去对面茶肆歇会儿,你先去城里找个客栈投宿吧。”
女子一听她的话,气得一拂袖,指着秦氏的鼻尖吼道:“秦蓉,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当是谁想来找你?若非为了老爷,我怕是连见你一面都觉得恶心。”
祈佑见状,单手握住她的扇往旁边一撇,就听得一声清脆的声响之后,那团扇裂成了两半。
“这位夫人,我看你的打扮,当是富贵人家出身,不至于连用手指着别人不礼貌这件事都不知道吧?”
女子扫了他一眼,一脸不屑,嫌恶地撇了撇嘴,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放肆?你知道我是谁吗!”
岁宴讥笑一声:“是人就要知道你是谁吗?莫不是说,你是哪个通缉令上张贴了样貌的匪徒,捉了你去见官能领赏钱?”
此话一出,周围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女子身上,上下打量着她,似乎在考虑岁宴的话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