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信王不像是这样子蛮不讲理的人,莫不是地下的仆人欺上瞒下,故意败坏信王的名声?”
“就是就是,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哪至于就这么揪着不放了?杀人也不过头点地,你看这人也太可怜了,若是再不阻止,他就算不死也要半残了。”
“信王不是会计较这种小事儿的人,一定是这恶仆欺上瞒下,故意借着信王的名头祸害人。”
那几个世家少爷说着说着便直接给元武定了性,那磕头的家仆模样看起来太过凄惨了,可是偏偏元武站在一边,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仿佛那家仆凄惨的模样根本就没被他看在眼中,他的这番作态,完全引起了这几个世家公子的愤怒。
他们自诩为正义,看到恶仆欺负其他的人,又如何能不开口阻拦?
但凡这些世家大族养出来的仆人,一定要好好地敲打一番才行,不是那种得用的,根本就不会带出来,仆人的行事做派代表着就是主子的脸面,若是仆人跑出去闯祸了,连带着主人都跟着一起丢人现眼。
眼下可不就是现成的例子?他们实在是没想到,信王的人品不错,家里面的下人却是这般模样,实在让人无法相信,也不知信王表现出来的样子是不是真实的模样,又或者家仆这个模样,就代表着信王真正的样子。
“这位小哥,本公子也不知道你在信王跟前到底是什么地位,有什么脸面,但是你看人家都已经如此磕头道歉了,诚意摆得十足,你若是揪着继续不依不饶,实在是过分,你不在乎自己的脸,可不要把信王的脸也跟着一起丢了。”
出声的人是刑部侍郎家的公子付锦云,他的性子耿直,最是嫉恶如仇,生平最见不得这种势强凌弱,仗着身份欺负其他人的家伙,若不是因为他背后站着的是信王,付锦云说出来的话还会更加难听。
现在付锦云身旁的几个公子哥都没有说话,但是看他们的样子,显然是跟付锦云是一样的心思,认为元武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过分了。
那个挑事儿的家仆只不过是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又把信王拉出来挡剑,就让自己站在了不败之地,无论是元武说什么,其他的人都不会相信元武所说的话,认为元武一定是在故意仗势欺人,要是信王要脸面,就绝对不敢再与他为难。
那个家仆的主意打得很好,有了公子哥帮他说情之后,那个家仆磕头的速度更快了,力度也比刚刚更大了,他磕下头的时候,故意将伤口处在地上磨了磨,这样一来脸上的血流得更多了,整个人看上去就如同从血水里面爬出来似的,模样十分渗人可怖,然而实际上这些也不过都是皮外伤罢了,看起来吓人,但是伤势却并不严重。
公子哥们见他这样子,心中更是怜惜,同时对元武以及到现在为止一直都没有出面的信王更加厌恶。
看来传言不可尽信,都说信王仁善,为人宽厚,从不与人为难,但是现在看来,那些也都只是传言罢了,信王根本不是传言之中的样子。
那么耽搁的一会儿,后续过来的马车越来越多,长公主府外的空地被马车挤得水泄不通,有不少好事儿的公子哥也都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而其他一些胆子比较大的世家小姐也掀起了马车上的车帘,透过车帘查看外面的情形。
这些人说话的时候都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再加上其他的人复述,在场的众人基本上都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没想到只是来参加一场宴会而已,却没有想到会闹出这种事情来,能来参加长公主赏梅宴的身份地位都不会太低,也不知道这头都磕烂了的家仆是哪一家的人,居然被信王盯上折腾,这事儿也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情况就急转直下,眼看着这家仆一盆一盆地往自家王爷身上泼脏水,而围观的这些公子哥们居然三言两语就给自家王爷定了性,认为是他们家王爷欺负了人,元武哪里能忍受?他当即便想开口辩解,为自家王爷正名,哪知道他还没有开口,那家仆旁边的那辆马车的车门便被人从里面推开了,一个穿着纯白色斗篷的小姐从马车之中走了出来。
那个小姐并未用面纱遮住脸,是以在场众人皆看到了她的脸,然而当看到她那张脸的时候,大家伙儿齐齐吸了一口凉气,瞬间便没了声音。
原因无他,那小姐生得着实貌美,说是容色倾城也不足为过,她的身形纤细,哪怕穿着厚厚的斗篷也遮掩不住她纤细如柳的身姿,她就那么站在车辕上面,白衣胜雪,整个人看起来就如同那月宫出来的仙女一般,身形如梦似幻,像是晨间雾气,仿佛轻轻一吹就散了,她出来后,大家伙儿便不由自主地便放轻了声音,生怕惊扰了她一般。
车中的丫鬟很快就从另一边儿下车,然后将那白衣小姐从车子上面扶了下来,白衣小姐踏着软塌从马车上走下来,她莲步轻移,缓缓地走到了元武的面前,之后便朝着元武行了一礼,轻轻柔柔地开口说道。
“这位公子,千错万错都是我家下仆的错,是我管束不严,才让他冲撞了信王,我知道我家这仆人罪该万死,就算是千刀万剐也难辞其咎,我在这里向您赔罪了,还请您原谅则个,若是还不成,那你便将这下仆拿去,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那白衣小姐的声音极为好听,说话的时候就如同玉珠落到玉盘之中,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种空灵的美感,她面上的表情再为诚恳,不过仿佛只要元武一声令下,她便直接能让人仗毙了自己的下仆似的。
而这白衣小姐的所作所为落入了其他人的眼中,却让在场众人觉得满心不是滋味。
明明她才是千尊万贵的世家小姐,一个本该被人捧在手中的娇客,元武只不过是信王身边的一个奴才罢了,两人的身份天差地别。
可是她面对着元武这个奴才的时候,却卑躬屈膝,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又称元武为公子,这般作态显然已经将自己低到了尘埃之中,看她这样子,就连求情的话都如此卑微,对这个仆人连硬气的话都不敢说,如此模样,倒是比旁边那个磕头磕得头破血流的家仆还要凄惨。
原本之前的风向便朝着那个家仆的方向倒去,而现在这个白衣小姐出来了之后,此番话一说出来,风向便彻彻底底地倒向了他们主仆二人,其他那些世家公子们看向元武的眼神显得极为不善,有几个脾气比较暴躁的直接便开口呵斥了起来。
“你这人好不讲理,就算你是信王的奴才,那也只是个下人罢了,莫不真是王爷门前三品官,就算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阿猫阿狗,也能在正经的世家小姐面前嚣张?”
“就是就算今天得罪了信王,我也要说,你这样的做派实在让人不耻,是谁给了你这样大的胆子,竟然在我们这么多的公子小姐面前张狂?”
“就算人家有错,可下人已经求饶了,就连小姐都出来给你低头认错,你还不肯罢休么?非得要杀个人才能彰显你们信王府的威风么?”
“我爹是御史中丞,今儿这一幕可算是让我大开眼界,就是不知道现在还没出来的信王知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我想信王是那顶天立地的战神将军,是百姓的守护神,是大燕国的英雄,我想他一定不会护着你这刁奴。”
有了这几个脾气暴躁的公子打头阵,其他一直沉默不语的公子们也都开纷纷开口指责起了元武,然而虽然他们话里指责的都是元武,可是话外音却将矛头对准了戚妄。
信王不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吗?信王不是百姓口中的大英雄吗?像是他这样的一个英雄人物怎么能纵容着自己的下人如此嚣张跋扈?还是信王觉得因为他踏平了异族,保卫了大燕国,所以就能在整个大燕国作威作福,不只是他,就连他手下的奴才也能如此张狂吗?
指责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就在这混乱之中,甚至有人直接点名道姓质问起了信王,想问问他是不是继续准备待在马车里面装聋作哑,忽视他们这些人的呼声,任由着事态发酵。
而那白衣小姐仿佛被这一幕给吓到了,她急忙开口,想要制止大家攻击信王。
“各位公子,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出头,可是千错万错都是小女子的错,是我不该纵容仆人得罪信王,信王身份尊贵,哪里容得人如此轻忽怠慢?一切都是小女的错,别说是收拾一个下仆了,就算信王要将小女杀了也是应该的。”
“只是让下仆磕个头罢了,算不得多大的惩罚,好歹还留着命呢,这一切真的与信王无关,都是小女子与下仆的错。”
“求你们不要再说了,若是信王生气了,小女子万死难辞其咎。”
说到最后,那白衣小姐的身体颤抖了起来,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面庞上面滑落下来,若不是有身旁的丫鬟撑着,她那娇弱无力的身体怕是早已经软倒在了地上。
然而她不开口还好,这么一开口,那些世家公子们便越发群情激奋了起来,指责声也越来越大,一开始都是冲着元武去的,可是那白衣小姐说了几句话,便如同火上浇油一般,将他们的怒火全烧了起来。
人家小姐娇娇软软的,哪里做错了什么?只是一些小事儿罢了,就算是当今圣上在此,也不会揪着不放,信王也不过是个王爷罢了,在这里摆什么派头?
他们今天定要为那白衣小姐讨回一个公道来。
这一次长公主举办赏梅宴,其实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是为了给自家的康宁郡主选夫,因此邀请来的都是年轻的公子哥和小姐们。
这些公子哥的年纪都不大,也未曾见过多少市面,这满腔的热血一被撩拨,便开始沸腾了起来,当即便不管不顾开始为那白衣小姐出头。
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被这么多的公子哥们围攻,元武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他解释的话很快就被那些公子哥们的鼾声给压了下去,他们叫嚣着,一定要让信王出来给个说话。
元武不经常跟着信王出来,又哪里面对过这样的情形?他气的脸色发红,但是却阻挡不住这些年轻的公子哥朝着他们家王爷发难。
然而就在这些公子哥们的呼喊声越来越高的时候,那辆灰色马车的车门突然便打开了,一个披着白色斗篷的年轻男子从马车之中走了出来。
那年轻的公子哥看起来也不过刚刚二十出头,他的容貌生得极为出色,整个人清清冷冷,给人的感觉如同清冷月华,又像是雪山之巅的薄薄雾气,让人觉得极难接近,却又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原本还在叫嚣着的公子哥们瞬间禁声,他们甚至不敢大口呼吸,生怕惊扰了这美得如同一场梦境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