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萧索空寂,让大家在心中勾勒出一幅这样的景象:茫茫孤峰上,明月朗照,静谧得能听到万里飞雪飘然坠落的声音,天地间唯有一人孑然而立。她拔剑四顾,心生茫然,最终只能怅然一笑,邀月共舞,因为这世间除了天上之皎月,以及自己的影子,再无一人能懂她。
这是何等的超然境界啊……
一时间,众人纷纷肃然起敬,对她高手寂寞的怜惜、受到激励的向往、恨不得与她引为知己的渴望,种种情绪如同五味瓶般打翻,在胸中酝酿出一股“大丈夫生当如是”的豪情,多么希望能够陪伴在她身边,为了解忧的人是自己啊!
“小……兄台!在下现在虽然不如你!可是在下日后定然奋勇精进,总有一天要成为能让兄台刮目相看的对手!”
“也请在日后的对手名单里,添上在下的名字!”
“愿二十年后,有资格与阁下一战!”
年轻人正是有冲劲的时候,也是最容易受榜样影响的时候,被夏元熙这一激,几乎所有人都或当面下了承诺,或心中暗自鼓劲,今后要更加勤勉,努力赶上她,填补她心中的寂寥。
“好,我会等你们。”夏元熙朗声一笑,飘然而去。
……
在布置好结界的擂台下,奚晏看着今天到场的青年才俊们,连连点头。
看得出,他们个个斗志都很高昂,是真心实意想要娶他女儿的,更重要的是,这样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很有冲劲,将来必成大器。
唯一的缺点是,这看起来潜能十足的年轻修士也太多了,想不到竟然有这么多人才来竞争,挑花了眼可怎么好?
算了,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就算所有人素质都很高,优中选优那是极好的。
和奚晏平行略卑的位置坐着奚晟,他们二人之下则是奚胜男、夏元熙等人,伴随女眷的到来,奚晏明显感觉到场上的气氛更为火热了。
想娶我女儿?那就努力去拼搏吧!奚晏无不得意地想。
但伴随着时间的过去,他却发现其中的古怪来。
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上场之前,都会若有若无地瞥夏元熙一眼,似乎在求得她的关注。每逢有人以精湛的技艺击败了对手,更是频频侧头看她,好像试图找出她脸上的赞许和首肯。
搞什么?
不光是他,奚胜男自己也感觉心中窝火。
本来父亲出的这馊主意就让她很不爽,万一入选的是个面目丑陋的男子,那她岂不是一生的幸福都毁了?好歹今天的年轻人几乎个个英挺矫健,这才让她内心平衡了些,也不那么抵触了。
可是,这些人老是看那个讨厌的女人作甚?也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吧?开始奚胜男还在心里满怀恶意地想,她要记住这些偷瞄夏元熙的臭男人,要是他们被爹爹选中,自己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反正就是不嫁他,让他尝尝当众丢脸的滋味。
然而后来她发现,这样做绝无可行性……
因为这样一来,干脆把所有的夫婿候选都轰出门可能还比较快……
“快给我去查!这是怎么回事!”
听命的影卫心中一寒,几乎能听到大小姐银牙咯咯直响的声音。
不一会,他就忐忑不安地回来,附耳告诉奚胜男他掌握到的真相。
“大小姐,似乎这些人都以为玄玑道长是您,所以才会如此……”
“她?这些人好没眼光!她那种古修门派的无趣女人,平时木头一样,动起手来简直是母夜叉,怎么及得上我?……你是不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欺瞒我的罪是很重的!”奚胜男恶狠狠地咒骂道。
果然,摊上蛮不讲理的小姐总是没好事。影卫心里默默一叹。
“在下所说千真万确是实啊!其实玄玑道长在几个时辰前曾露过脸,和他们切磋一番,所以大家先入为主,以为她就是大小姐您。”
奚胜男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手里茶盏重重剁到木桌上。
“好一个修道之人!好一个古修门派!我说怎么万里迢迢腆着脸来我家,原来打定心思是想冒名顶替,借我的名号勾引男人!真是个恬不知耻的贱-货!”
虽然早就想好法子治她,不过这选婿的比武却不能再让她兴风作浪了。可是要怎么表露身份?本来这个比武,自家就暗自放出消息是招亲,按理作为大家闺秀是要回避的,最多在阁楼上隔着屏风看,这次她能在场也是撒泼耍赖才让奚晏松了口。
咦……有了!
奚胜男眼珠一转,娇滴滴往奚晏身上靠,牛皮糖似的撒娇。
只有女儿才能和爹如此亲密,你们这些有眼无珠的蠢材好好给本小姐睁大狗眼看看!
女儿平日都是一幅刁蛮任性的派头,今天怎么这么黏他?奚晏心中虽然觉得古怪,但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说什么,就这么听之任之。
正当奚胜男觉得自己这机智的举动定让他们分清楚冒牌货时,却听到一丝不和谐的声音。
“这种场合……奚前辈怎么把爱妾带过来?而且那妇人举止轻佻,在大庭广众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原以为啸月山庄这么大基业,总该有点规矩,想不到礼崩乐坏,比起我们那穷乡僻壤尚且不如,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
“可是你看奚家大小姐一直端坐饮茶,稳如静墨,处变不惊。偶尔双眼微抬,目光所到之处,次次都是比斗最为精彩的地方,真真见识广博。啸月山庄也算是歹竹生好笋的例子吧?”
歹竹你妹啊!奚胜男心中咆哮。
“刚刚都是谁?给我站出来!爹!您看这么多杂碎诋毁我们,都无动于衷吗?快好好教训他们!”奚胜男转而向奚晏道。
奚晏心中一千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见过当众丢脸的,没见过当众丢脸到这份上的!
眼看奚晟眼观鼻鼻观心,嘴角不停抽搐,心里都快暗爽到笑出来了,奚晏不由得当机立断,命令管家道:“小姐累了,带她到阁楼休息。”
“爹——”声音戛然而止,看样子是被真元暗劲封住了声带。
于是奚胜男只能无奈地被管家强硬“扶”出场,她双目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却暗自安慰自己:好歹我粉碎了那贱-人想要冒充我勾引男人的野心,我胜利了!
她努力扭过头,试图最后欣赏一番夏元熙被发现真相的群众唾弃的悲惨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