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2 / 2)

“就算你用剑气覆盖凡兵,使之坚可抗北海寒铁,可是刀本身的材质是不能经受寒气侵蚀的,并非你之过,等你有了趁手的玄兵,再来一战吧。”

夏元熙看着横勾站立的谷寒,心中却想起了崖壁上的剑痕。

“天道已自局人,又何用彼山,挠此万里长浪?”她自言自语道。

站在她面前的谷寒,无论是修为还是兵刃,都稳稳压过自己,如同高不可攀的绝壁一样。但是即使是巍峨的山岳,又何尝真正阻挠过海洋?海水即使正面受阻,也会因势而动、随器而形,随波逐流却不失本色。世人皆以为,那位玄微真人是不忍见海浪在崖下粉身碎骨,所以才一剑破山;但是夏元熙觉得,他当时一定认为人如沧海,而山岳阻水,注定徒劳无功,他一定是坚信着人定胜天,这才削去山峰以明志,否则留下的剑意不可能如此纵横恣肆,气势峥嵘。

“所以,我只要化身为海洋就可以了。”夏元熙拿着半截残刀,欺身上前。

“还不死心?放过我吧……我向来不惯大欺小。”谷寒抱怨道,还是提勾应战了。

只见夏元熙左手一挥,上下各一的两道银光如流星赶月般朝着谷寒激射。千钧一发之际,谷寒收回寒水勾,竖刃胸前,堪堪挡住。

“这东西有有意思,不过看起来似乎有限制。”谷寒稳住发麻的虎口,看着夏元熙眼中迅速黯淡的两颗星道。

夏元熙仍然不答,挥舞着断刀向谷寒斩去,可是只剩半截的刀刃长度应该是够不到他的。

“什么?”只见残刀将至的时候,突然喷吐出一道白金色的光刃,补足了距离。谷寒刚用寒水勾准备格挡,勾刃如同抽剑斩水一般从光体中交错而过,他心中一惊,慌忙一个翻滚躲开了刀芒,起身顾不得身上的泥土,惊呼道:“剑气外放?你没用过驻颜丹吧?!”看夏元熙满头雾水的样子,他又失笑:“用着凡铁的兵器,怎么可能有驻颜丹。”

剑气外放是许多御剑法的基础,一般剑修精于苦练的都会掌握,连凡间武林的功力高深之辈,每百年也有那么寥寥几人可以通过深厚内力达到剑气外放,但这些无一例外基本都属于江湖上的武林耋宿,人称老怪物了。虽然在修真界剑修几乎人人都会,但是夏元熙这种十几岁就掌握的人,不说举世无双,也算得上是比较少见。这下双方都无法阻止对方的攻势,谷寒也提起了精神,准备拿出真正的实力。

正待两个身影又要交错时,一人不知从哪插入其中,右手持一把嵌满鎏金符文的六棱青铜鞭架住了寒水刃,左手抓住夏元熙手腕,分开交战中的二人。

“停,到此为止吧。”夏元熙抬头,正是“收容”谷寒的那位面目严肃的少年,名字叫做……

“这个喜欢板着脸的是孟子默,孟兄每次出现还是那么神出鬼没,啊哈哈哈……”谷寒爽朗地笑道,一边和孟子默勾肩搭背,一只脚悄悄地踹向刚才切磋前放在地上的《春闺艳史》。

“只见小姐撩起裙儿,蹲在地下,把一条粉红色的绸裤,从后面退下一半……”孟子默面无表情地念到,他修持的功法要求心思缜密,扫一眼内容基本就过目不忘了。“不用遮掩了,谷贤弟在年少女道友旁阅读肉书的事迹,为兄自当禀报师叔。”

无视谷寒哭丧的脸,孟子默转头对夏元熙道:“收手吧,你也好留些真元准备突破才是。”

在谷寒“你怎么这么轻易就相信别人?”的吐槽中,夏元熙就地盘腿坐下,反问道:“不是他建议的?”

连孟子默都扶额:“我的意思是让你赶紧回居所……”可惜那时夏元熙早已阖上了眼睛。

“还能怎么办?只能守一会了。”一般只有至交好友才会在不忌在对方面前修炼,面对如此缺乏常识的人,谷寒也只有叹息。

刚刚爽快地打完一场,躁动的心也很快平息。在二人的护法之下,夏元熙很快进入状态,她屏退胸中杂念,所谓“万象咸空,一灵独运”,万籁俱静之时,胸中电光火石般出现一点灵光,来得快去的也快,正将转瞬即逝之时,被夏元熙所捕捉,于是神气交融,会于黄庭,周身经脉穴窍之精气尽归于其中,原本的一点灵光也逐渐扩大,如同冬日暖阳,长夜明灯一般,这亮光即是真意,为太和一气所生,以其照耀丹田,调和阴阳,御使精元,是为旋照。

“修为精进,恭喜了。”张开眼,夏元熙觉得四肢百骸精气脉脉如潮,天色竟然已经到了黄昏。抬眼看向前方祝贺的孟子默,这个人刚才同时制止了自己和谷寒,想来水准应该相当高,不知道刚旋照的自己对上能支撑个几个回合?

像是看透了夏元熙的想法,一旁斜靠树站没站相的谷寒抱怨道:“跟他过招一点意思都没有,孟兄的功法源自奇门遁甲,最擅长便是刚才的‘孤虚之法’,惯以‘背孤击虚’,号称以一当十,又滑不溜秋,十分难打。”看着迷茫的夏元熙,他又解释道:“遁甲这玩意太过深奥,一般人学不来的,总之就是靠算,你会发现你想砍他的时候位置相当不顺手,他想揍你的时候你又不方便躲掉,反正他次次都在对他有利的位置,让人心中着实窝火,最可气的是他不占进攻优势位便一直躲,衣角都不让你沾一下。”

“你要是动了‘炽焰勾’,方才我也不敢贸然插手。”孟子默淡淡道:“水火交泰,阴阳相炼,混沌始生,威势比单一一口‘寒水勾’高了何止一倍?孤虚不是必胜之法,你我交手胜负也在五五之数,又何必自谦。”

好吧,原来还是在放水,这下轮到夏元熙一脸萧索了。

在二人争执中,她缓缓站起来,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倒把谷寒骇了一跳:“我们两个都是六七岁就开始修炼了,所以生长较慢,现在二十多岁快筑基也是情理之中,输了没什么可丢人的,不要想不开啊……”

“我哪有想不开?我是受到了前辈们爱的激励,准备回房修炼而已,今天多谢前辈指教。”阴沉着脸的答复怎么看也不像被激励的样子,倒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且慢,我观道友面相近日易犯小人,若有什么突发情况,还请往东行一里,见木樨为止。”孟子默依旧是摆着“爱信不信”的冷峻脸,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夏元熙远去后不久,林子里恢复了往常的寂静,只剩下沙沙作响的林叶和瀑布的水声。

良久,谷寒才对孟子默笑道:“看到没,十二三岁就会剑气外放的,还是个妹子,真是稀有啊~师父让我们来的这趟也算不虚此行,让我压力顿生。”

“看路子是刚猛一道,心性不知道该说纯真无邪还是少根筋。如果要习剑,据我所知,昆仑适合做她师父的那位前辈已说过不会收徒。”孟子默冷静地评价。

“好不容易有个女师弟的预备役,难道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对这个基本全是男弟子的门派绝望了。”谷寒唏嘘道。

“现在断言为时过早,再说也未必只有剑修一途。况且‘世家’那派的人这次也是野心勃勃,因果太多,这就不是你我能预料的了。”

“预料……噗……哈哈哈……”突然想起什么,谷寒一边狂笑着用头捶树,摇得一地落叶。

“轻儇不端,举动失仪,成何体统。”板着脸的孟子默架势十分唬人,可是架不住谷寒已经修炼得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了。

“哈哈哈……东行一里……呵、呵……亏你想的出来……”

“你有更好的化解方法?在下洗耳恭听。”

“这倒没有。不过,孟兄啊孟兄……其实你也很想来个女师弟吧?”

“闭嘴。”

☆、第25章 真解·修罗道

龙沙堂是分配给苏玉朗的居所,不过白思齐常受上级修士眷顾的名声他也有所耳闻,所以即便是对方只是凡人,苏玉朗也不敢托大。好在他惯于笑脸迎人,所以就算这样对修士来说算是“折节下交”的迎客方式心里也不会有什么阴影。更何况对方还带来了内幕消息,再观其言语谈吐滴水不漏,于是也不以前辈自居。

“此人当真如此狂妄?”当谈到在摩云崖让万恺行大失颜面的夏元熙,苏玉朗也忍不住嘴角上翘,连忙假装抚上嘴唇上两撇八字胡,才免于失态。

“当日出游的道友私下无不咬牙切齿,不过世家一贯护短,众人不敢轻举妄动而已。只是不知她是怎样的来历。”白思齐心中也是幸灾乐祸,姓夏的这位少女一向与白家不对盘。虽然因为她的关系家中才拿出祖产供他赴昆仑求仙缘,可是无论是对夏元熙还是白家他都无丝毫的感激,毕竟在他心中,这只是作为天才应有的待遇罢了。甚至连昆仑他也时常有“若不是昆仑势大,其他门派不敢捞过界,我早就被宗派挖掘了”的想法。

“夏元熙此人,我有过数面之缘。观其不像是世家出身,反倒像是得过什么机缘。只是这和白贤弟方才透露的消息有何联系?”

听闻“机缘”二字,白思齐眼睛亮了亮:“小弟听说她在居延飞扬跋扈,对苏兄很不恭敬,若是苏兄用得着小弟,白某义不容辞。”这是想让苏玉朗出面了。

“谁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我本也不愿意计较。可是听说她对白贤弟家族百般刁难,这可不是儿戏,更何况……”苏玉朗长叹一口气,“我那急性子的义弟李清川与她倾盖如故,原本邀夏道友回去好生招待,可是没过多久就传来四弟身陨的消息,而上下事务悉数归于夏道友掌控……明明四弟寿元未尽,此事我心中一直疑虑重重啊……”

哼!老狐狸,倒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了。

白思齐虽然这么腹诽,可是还是义正言辞表了态:“竟有这等事?我立刻去联系其他道友,大家一起把这事弄个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