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汝莲缓缓摇头:“来不及了,咱村赤脚大夫只会开止痛片,我现在感觉浑身发麻,怕马上要剧毒攻心而死。死不可怕,但我有几个遗憾,不甘心呐。”
林晓萍:“……”
梁汝莲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我还没入党,没看到祖国强大起来,没看到老百姓每天都能吃上白面馒头。”
林晓萍:“……咱们先去看大夫,路上你再说。”
她感觉对方故意的,可没有证据,毕竟的确被蛇咬了。
梁汝莲才不,她眼睛湿润,想了想没必要,大晚上的看不见,只好让语气听起来更悲伤。
“还有你,我以前的确对不起你,因为宁子海说了很多你的坏话,我不该奢求你的原谅,但现在我就要死了,这事能过去吗?”
“你不会死的!”林晓萍不怕蛇虫,但她不认识蛇有没有毒,她仿佛古偶剧的女主声嘶力竭大吼,“我原谅你了,我早原谅你了。”
她真的早就原谅了,只是面子上过不去。
这段时间不说话,大部分不是因为难过,是羞愧,羞愧自己的蠢。
有类似雨水的东西落在梁汝莲脸上,她连忙转头,结果又是一滴,吐槽道:“眼泪含有身体的毒素,你别哭了行吗?”
林晓萍紧紧把人抱在怀中:“你不要死,宁子海是个什么东西,你不知道,他说你坏话的时候我还反驳过。”
这时,她就感觉胳膊遇到不可抗拒的巨大力量,怀中的人原地跳起来,一脸惊恐大叫:“啊啊啊,地上有虫子。”
林晓萍:“你……”
不是全身麻木剧毒攻心吗,看起来不像。
“骗你的,应该不是毒蛇。”梁汝莲毫不心虚,捂住脖子嚷嚷,“但真被咬了,以后我就是你的救命恩人。”
林晓萍:“……”
是不是毒蛇得大夫说了算,梁汝莲还是被送到医护室接受治疗。
最后,伤口被涂了紫药水。
于是当毫不知情以为走失的杨秀娟两人回到宿舍后,一刹间以为出现了幻觉。
梁汝莲躺在床上,仿佛生活不能自理,床沿上,林晓萍端着碗糖精水,小心翼翼往她嘴里送。
两人不敢置信擦擦眼:“……”
并非所有的友情开端都是美好,晚来的,可能味道更醇更浓。
有人高兴有人愁。
不用出工的日子,为了让大家睡个好觉,大喇叭停播了。
宁子海依旧起的很早,一个人拿着书本来到村外小树林,因为宿舍快待不下去了,那几个蠢货每天催账,全然忘记他在学习上曾经有过的帮助。
钱他肯定是拿不出的,现在唯一的办法,高考赶紧到来,等到出来成绩,就有理由向家里开口。
通往成功的道路,有鲜花也有荆棘。
宁子海默默喂了自己好几碗鸡汤,平复下心情开始看书。
一阵忽如其来的有力脚步声打破安静环境,抬头,只见一个身穿军装的年轻男子大踏步走来。
男军人也看到了他,客气道:“老乡,这里是乡饮村吧。”
“是。”宁子海对这个称呼不太满意,这是把他当农民了,应该称呼同志才对,他目光从对放肩膀上的红色肩章掠过,是个排长,又转向脸,莫名有些熟悉似乎见过,“你找谁?”
男军人擦擦汗:“我叫梁卫东,找一位叫梁汝莲的女知青。”
“原来你是茹莲的哥哥。”宁子海脱口而出,怪不得眼熟呢,他赶紧拍拍屁股上的土站起来,“在呢,我带你去找她。”
这段时间里,他摸不透梁汝莲的心思,对方像雾像云又像风,说没复合的意思吧,可每次见面笑的特别开心,要说有吧,一直拒绝自己的邀请。
比如想带她一起来树林学习,给她补补课。
他没发现,梁卫东的脸色变了。
茹莲?多么亲密的称呼。
梁卫东一肚子火,马上进行的演习对他特别重要,但也明白此行的重要性,如果成了,以后他就是司令儿子的舅子哥。
只能怪梁汝莲不懂事,有电报都不回。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原因。
来到之后,他第一时间去乡镇知青办,一个战友的亲戚在这上班。结果出乎意料,梁汝莲竟然偷偷谈了个对象,而且还是各种倒贴,影响很不好。
如果被司令知道未来儿媳妇这样会怎么想?
梁家的脸都给丢尽了好不好。
极度不发达的时代,很多信息滞后,大部分村民没事都不出村,梁汝莲最近的风头仅限附近几个村庄知道。
当然,作为一名优秀的军人,他不会轻易相信,道听途说的事多了,他要亲自调查。
“哦,那谢谢你了。”梁卫东不动声色道,“请问你是哪位?怎么知道我是梁汝莲的哥哥?”
宁子海不知道危险即将来临,他挺直腰背,努力展示自己卓尔不群的气质,优雅道:“我叫宁子海,出自欧阳修的《伶官传序》——众士仰慕,若水之归海……”
梁卫东没耐心听他念酸文儒语:“你还没回答我,你和梁汝莲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