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门大、中气足,当了这么多年的边关守将,没有京里人的矜持,什么粗话都能骂。
在毛固安看来,余柏就是只死王八,论龟缩,那真是千年功力。
他也不用怕把余柏骂出阵来。
他骂的这些,原就是骂给守城的兵士们听的。
“李将军的劝降信,写到你心里去了?”毛固安问道,“彻夜难眠?你可千万悠着点,还没交上手,你就精神萎靡,那怎么行!”
余柏眉头紧皱。
“要不然你下来,我们单挑,打上一把,”毛固安继续喊,“反正你也打不过我,败得合情合理,借此开了城门投降,也没人能怪你。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是吧?”
毛将军喊完,抬手一挥。
他的身后,大周的将士们齐声高喊:“单挑!单挑!”
声音震耳欲聋。
余柏不由脸色发青。
仅仅是叫阵,他根本不会管,爱怎么叫怎么叫。
可是,毛固安张口闭口的,就是“投降”,拿李芥的劝降信当利剑,动摇人心。
余柏看了眼周围状况。
守城的皆是精锐,可他们的神色亦不坚定。
也是。
连他这么一位主将都忧心忡忡睡不好觉,何况兵士们。
余柏吩咐道:“不用管他,他们周人也知道西州难攻,才会用这些手段。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喊几天。”
努力着鼓舞了一番士气,余柏下了城墙。
召集了手下副将们,余柏问:“城中粮草能够坚持多久?”
一人答道:“一月半倒是不成问题。”
“撑过一月半,援军应该就到了。”余柏道。
副将们交换了一个眼神。
“将军,”有一人道,“您不用鼓舞我们,援军真的会到吗?”
余柏张了张嘴,终是叹了一声。
那人又问:“李芥将军的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劝降,”余柏没有继续隐瞒,“李芥真情实意劝我开城投降。”
这一答案,在副将们的意料之中,也正是猜到了这种可能,昨天夜里他们才没有打搅余柏。
“那您要降吗?”
余柏在他们的肩膀上,重重地都拍了拍:“皇上把西州城交给我们,不战而降,我没有这个脸面。个脸面。”
副将们也知道余柏的脾气,道:“那就守下去。”
守到,守不住的时候。
等余柏离开,一位副将红着眼,道:“可是,皇上已经放弃我们、放弃西州了。”
这么一座要城,朝廷竟然没有解救的意图!
也难怪李芥将军会劝降。
李将军经历玉沙口一战,又看到苏将军战败,他肯定更明白京里在想什么。
心寒无比,才……
城外,毛将军一直喊到了下午,喊得嗓子冒火,骂了句“龟孙子”。
眼看天色将暗,他下令收兵。
回到驻地,毛固安与众将嘿嘿一笑:“我明儿能歇一歇了。”
照他的想法,等他们这些人,每日一换,去喊上一轮,等再顺到他毛固安的时候,余柏差不多就该松口了。
哪怕余柏不松,他麾下的兵士们也会松。
毕竟,他们只是叫阵,根本没有围城,西凉朝廷又不出兵、又不送粮,搁谁谁不寒心?
老百姓都看在眼里呢。
第二日要出阵的是秦威。
见毛固安声音嘶哑,秦威心念一动,回帐问道:“阿鸾,有没有能护嗓子的符纸?”
秦鸾站在地图前看得很是认真,闻言笑着道:“您怕您喊不过毛将军?”
“他老当益壮。”秦威说着,自己也笑了。
秦鸾走到案旁,打开乌木盒子,取了一张符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