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城门口时答不上,现在也一样答不上。
长公主也没想要唐筹答明白,问:“京里传旨,怎么说的?”
唐筹没有答,只让师爷取了文书来。
长公主看了眼。
上头的内容,与她预想的差不多。
三家死逃出京,意欲造反,严加抓捕。
却没有“格杀勿论”。
以赵隶的心思,一定恨不能立刻杀了他们,但是,他没有办法落在文字上。
老侯爷父子与念之还在边关,他们不久前才立下大功,如今京中出了变故,哪怕是“造反”的迹象,朝廷能抓人,但不能不让人辩解。
人死,落子,再无反悔余地。
万一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更何况,京城是京城,底下州府可不知道京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府衙官员按旨意办事,老百姓心里怎么嘀咕,那是人人都有一本账。
在没有让老百姓信服的“铁证”之前,没给功臣自辨的机会就杀了个干净,看着是雷霆手段,但绝对不是什么好法子。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民心不向,自取灭亡。”
以平阳长公主对那几位老御史的了解,他们能站在金銮殿上骂上一个时辰。
不能落于文字,做事的尺度就全在经手的各府衙门里了。
长公主看着唐筹。
祁阳府,定是个想要赶尽杀绝的地方。
“我那位好弟弟,问都不问,竟觉得我会反他?”长公主佯装气愤,道,“伤透了我的心!”
这话,唐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何师爷见状,当个引话的:“那永宁侯府与定国公府……”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长公主道。
唐筹一听就懂了。
这意思,是把造反的罪名都推给了别人。
不应该啊……
长公主身边有位女官,不正是定国公的姑母吗?
闹翻了?
大堂后方,通往后院的角门外,六老太爷正竖着耳朵听。
眼瞅着长公主不进正题、唐筹也不催促,六老太爷心急如焚。
顾不上别的,他掀开帘子迈进大堂。
“长公主,”六老太爷道,“京里说了,当日是您的马车出京,城门守备听了您的吩咐……”
“你知道得挺清楚,”平阳长公主斜斜看向他,道,“那守备听了我的吩咐,他见着我的人了吗?”
六老太爷被问住了。
传来的消息里,倒是没提这个。
“即便是我亲口说的要开城门……”说话间,平阳长公主忽然站了起来。
谁也没有看清她的脚步,她就飘然落在了六老太爷的身后。
一把匕首,架在了六老太爷的脖子上。
长公主肆意地笑了起来:“我让你跪下,你跪吗?”
六老太爷险些一口气被她吓得续不上来,好在人还没糊涂,看清了匕首并未出鞘。
他拦住了慌神的唐筹等人,干巴巴笑了笑:“跪的,当然要跪。您是长公主,不用这些东西,都该有万人朝拜。”
长公主把匕首收了回去,坐回到椅子上。
“免跪,”她道,“论辈分,我还得叫你一声舅舅。”
六老太爷重重抿唇。
既然“认得”他,长公主刚才那一下,根本就是下马威。
他忍下了,没有计较:“所以,您的意思是,当时有刀子架在您的脖颈上,让您催开城门?”
“差不多,”长公主道,“他们要离京,拿我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