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侯夫人冲季氏努了努嘴,催道:“安排好了,就进来替我选身衣裳,好久没有进宫了,不能失礼了。”
季氏应了。
出去交代了汪嬷嬷几句,便赶紧回屋里,一直进到寝间。
绕过屏风,季氏定睛一看,果然,老夫人的脸上半点笑意不剩,凝重极了。
“老夫人,”季氏上前,压低了声,道,“您说淑妃娘娘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着,怪怪的。”
大姑娘与她说过,淑妃娘娘是自己人。
自己人会捎带着来讨点心吃?
御厨房里,什么好吃的没有呀!
再说了,自家厨娘、自家知道,他们永宁侯府的百合糕,就那么个意思。
即便是各人各口味,大姑娘中意的也是豆沙糕,而非百合糕,和娘娘说家常时说起来,一准也夸豆沙糕。
侯夫人也晓得,这个儿媳妇不擅长这种弯弯绕绕的,能听出怪,可见是已经打起十二分精神了。
“我问你,”侯夫人指点她,“娘娘怎么知道阿鸾今儿不得空的?”
季氏一愣,而后,灵光一闪,思路一下子有了。
“先前,盯着我们府的那些人,往皇上那儿报了,”季氏点了点头,“晋大姑奶奶过来,坐的是安国公府的马车,马车离开,门房上问了礼,盯梢的人看到了,晓得是我们大姑娘去了国公府。皇上知道了,娘娘就知道了。”
侯夫人颔首,又道:“宫中出入,亦都有档,皇上问了就晓得,二皇子妃也在安国公府。”
季氏一听,心猛地一跳。
“若是没有别的打算,皇太后只是召我去说几句家常,淑妃娘娘不会暗示。”侯夫人眸色沉沉,锐利极了。
季氏赞同极了。
一定是娘娘看出了端倪,才会……
“偏是句暗示,”季氏叹道,“若是来个明白人,我就不用猜了。”
侯夫人哼笑了声:“能赶上一句暗示,已是难得了。”
想想也是。
那张公公从慈宁宫过来,淑妃能让他捎句话,此刻定然也在皇太后跟前。
娘娘哪有机会,使唤个信得过的?
便是抓到个时机,避开了眼目,等叫个自己人赶到永宁侯府,她也已经随张公公进宫去了。
迟了一步,再明示,也只能让这小儿媳妇急得团团转了。
“就是个猜测,”侯夫人道,“皇上知道阿鸾去了安国公府在先,才会有皇太后召我进宫。
宫里一定在谋划些什么,要不然,皇太后才懒得找我过去东拉西扯呢。
此去不妙,你在府里激灵些,阿鸾若回来了,你们多商量。”
季氏点头,小鸡啄米似的。
听到最后头,一个问题一直在脑袋里转。
若大姑娘迟迟没有回来呢?
若老夫人进宫后,也迟迟没回呢?
这……
侯夫人一面交代话,一面换了身进宫的衣裳。
季氏回过神来,帮着老夫人更衣,又替她麻利地梳了个头。
外头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季氏听见了,低声道:“应是点心送来了。”
很快,那脚步进了屋子,却没有停在中屋,而是穿过次间,直进到寝间。
季氏抬头看去,从屏风后转过来的人,正是汪嬷嬷。
刚与张公公打过招呼,汪嬷嬷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收起来,她匆匆走到梳妆台边,压着声,道:“盯着安国公府的人来报,说是宫里使了两个嬷嬷过去。”
季氏捂住了嘴,瞪大眼睛看着侯夫人。
就是这个了!
娘娘察觉到的“打算”,一定就是这个了!
“好一个颜润茗!”侯夫人骂起人来,点名道姓,“没上过战场,还知道调虎离山了!”
季氏握紧了拳头。
老夫人在宫里,不知外头事情,大姑娘即便在国公府里吃了亏,她也鞭长莫及。
一旦皇上借国公府状况发难,她季氏,能抵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