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往前头瞧瞧,指着黄太师、范太保先开口?
这两位不是耿不耿直的事,而是,待下朝后,他们会立刻进御书房里,军报如何,马上就能知晓,然后做出各种判断与谏言,实在没必要在金銮殿里、眼瞅着龙威震怒时,非得去点把火。
兵部董侍郎左右看了圈,没有更耿直了。
心火上涌,正要往边上迈一步,去当先锋,被史尚书背着手拦住了。
董侍郎一脸不忿,见史尚书在背后的手几乎摇成了拨浪鼓,不得不给上峰一个面子,没有站出去。
殿内气氛沉重,皇上心思显然已不在其他事情上,徐公公扯着嗓子“退朝”。
皇上从龙椅上起身,大步流星往外头走。
恭送皇上离开后,有人三三两两散着往各自衙门去,也有人心里惦记着,把黄太师、范太保围在正中,说着自己的想法。
“飞门关出了什么状况?观皇上面容,怕是极其不乐观。”
“算算日子,冯将军带着大军,差不多该抵达了。”
“不能这么算,今儿送达的军报,那得是前几日从关口送回来的,冯将军当时应是未到。”
“那先锋也该抵达了,别是西凉人赶在大军增援之前,又与守军打了一仗?”
“冯将军一到,接手个烂摊子?”
“别自己吓唬自己,飞门关守军即便防不住西凉人,一旦大军都到了,由冯将军带领,一定能重振旗鼓。”
“就是,又不是冯将军没打胜仗。”
黄太师听他们絮絮叨叨一连串,绷着脸不吭声。
一个个这么能的,刚皇上在时,怎么不站出来说道说道?
连那军报上到底写了什么,都一无所知,还张着口分析得头头是道。
“那先锋营,是定国公带领,点了骑兵列阵,先行增援的吧?”
“定国公毕竟年轻。”
“前脚刚到,人疲马乏,还没缓过来,敌军来袭,只怕他们也没有办法。”
这几句话一出,黄太师那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一下子跟抹了层白及浆子似的。
范太保看在眼里。
骑兵名册,先前有报备兵部,黄逸的名字就在上头。
这么毫无根据地胡乱推测,继续下去,只怕要推断成先锋军战损惨重了。
重重咳嗽了两声,范太保与黄太师道:“快走,莫叫皇上久候。”
这么一说,其他人也不好拦着他们,让出一条路来。
范太保扯着黄太师的袖子,连拉带拽,把人带出金銮殿,这才松了手。
“你真操心,赶紧去看看军报才是,”范太保道,“瞎猜有什么好猜的。”
“并非操心,并没有操心,而是,”黄太师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而是,朝会上不提,皇上走了就……”
范太保嘿嘿笑了几声:“怪不得他们。”
这么多年的老同僚,不用细说,黄太师也明白范太保的意思。
来回想想,叹了口气。
也是,怪不得他们。
这么多年,先头冲锋陷阵的那几位,遇事从不退缩。
有那几位开道,其他人“安逸”惯了,仅仅学会了敲边鼓,或是见缝插针说几句。
结果,开道的人不在,一下子就都傻眼了。
当然,也不止其他大臣,他们两个老骨头其实也一样。
长久以来,为了防止那几位先锋冲得太猛,范太保劝先锋,黄太师稳皇上,两人在中间一直做着左右说项的活儿,也最熟悉这个。
今儿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没有先锋,皇上也憋着,整个场面就不是那么一个味儿,连他们两人都无所适从了。
怪得很!
“老侯爷病得真不是时候。”范太保嘀咕着。
黄太师道:“他若病好了,当即就往飞门关去,也不会留在京中。”
“还得再去劝劝老太傅,”范太保赞同道,“缺人手啊,不得劲。”
两人一面说,一面走。
刚拐过大殿长廊,就见后头楼梯下,史尚书与董侍郎在说着些什么。
先前被阻拦,董侍郎遵照了上峰的意思,心里却不赞同:“不问问明白,全瞎猜呢。越猜越乱。”
“假的真不了,等御书房里弄明白,回去一说,也就太平了,”史尚书道,“真在早朝上打破砂锅问到底,皇上气头上震怒,劝都不好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