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阿妙心生疙瘩,失了母亲,还失一挚友……
“阿妙,”万承声音沙哑,唤了女儿,“父亲知你不舍,父亲与你一样不舍,但是啊,阿妙,太医们已经尽力了,让你母亲少吃些苦头,让她就这样昏睡着走吧,昏昏沉沉的,也没有痛苦……”
万妙一听这话,眼泪簌簌滚下,冲上前握住秦鸾的双手:“阿鸾,你不要宽慰我,我听真话,我娘能不能救?”
秦鸾反握住万妙的颤抖的双手:“兰姨不想死,她想活着,她很坚强。”
万妙看向病榻上的母亲。
躺了数月,母亲消瘦极了,眼眶凹下去,脸上没有一点肉。
可她依旧能清晰想起母亲康健时的模样。
母亲爱笑,乐观,也勇敢。
前朝末年,天下大乱,母亲在嫁人前,与阿鸾的母亲并其他姐妹一块,也是拉过弓箭,举过长枪,守过城池的。
这样的母亲……
“我、我,”万妙更咽着,她深呼吸了几口,一字一字与万承道,“母亲是个极其坚强的人,她一直告诉我,做人做事要有韧性、有毅力,阿鸾说得对,就算要多吃很多苦,只要有一分的可能,母亲都想活下去。”
第5章 保命药
话音落下,丫鬟嬷嬷们都心有感触,背过身去掩面哭泣。
万承亦是五味杂陈,捂着脸,不让万妙看到他泪流的模样。
妻子的性情,女儿明白,他作为丈夫又何尝不知?
“阿妙,你母亲她……”万承开口,短短几个字,情绪起伏到无法控制,勉强想要继续说,外头就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帘子起落,一位圆脸嬷嬷抬着下巴进来。
细长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落到了秦鸾身上。
“这是哪位道姑?”圆脸嬷嬷问道,“年纪轻轻,有没有本事的?”
万妙赶紧拿帕子擦了下脸,上前道:“冯妈妈,这是阿鸾,永宁侯府的大姑娘。”
冯嬷嬷扣住万妙的手腕,皱眉道:“姑娘怎得哭花了脸?一屋子人也不晓得伺候,赶紧带姑娘去净面!世子,您更不该如此了,世子夫人福薄,您再伤心坏了身子,怎么行呢?”
万承抹了把脸,打起精神来:“妈妈怎得过来了?”
“伯夫人听说李大人气走了,让奴婢来看看状况,”冯嬷嬷答完,又看向秦鸾,“原是秦大姑娘,我们府里近日就这么个状况,不适合待客,姑娘还是回去吧。”
秦鸾抿了下唇。
她先前没有明说,兰姨的病其实是毒,只是那毒实在太过巧妙,连太医们都被蒙混了。
而解毒,需求的是毒方,没有方子,便无从下手。
况且秦鸾也不敢说,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兰姨下毒。
贸贸然提出中毒一说,不止人心惶惶,更会打草惊蛇。
此时看来,冯嬷嬷、或者说冯嬷嬷背后的忠义伯夫人,似是与兰姨不睦。
两人之间有没有矛盾,端看万妙和屋里丫鬟嬷嬷们的态度就知一二了。
从冯嬷嬷进来,屋子里的气氛就变了。
尤其是万妙,虽然掩饰了,但秦鸾了解她,看得出来她对冯嬷嬷的排斥。
这几个念头划过心海,先前没有想透彻的地方也变得清晰起来。
也让秦鸾对救回兰姨更有信心。
冯嬷嬷让万妙离开,万妙却不肯走,见冯嬷嬷要送客,忙道:“阿鸾来救母亲的……”
“姑娘说的什么胡话!”冯嬷嬷打断了万妙的话,“姑娘还是节哀顺变为好。”
“兰姨还有气呢,”秦鸾一把将万妙挡在身后,冷声道,“冯妈妈才是说的什么胡话!”
冯嬷嬷目光锐利,冷冷道:“秦大姑娘,这里是忠义伯府,不是永宁侯府,您有什么本事回自家府里施展去,我们世子夫人没两天了,您别来折腾她了。”
“既是没有两天了,”秦鸾迎着冯嬷嬷的冷脸,道,“让我折腾一下又有什么干系?总归是死马当活马医,还能比现在能糟糕?”
这话像是个大石头,咚的一声砸落在万承的心里。
不好听归不好听,道理却是这么个道理啊。
还能比现在更糟吗?
万一呢?
他依旧不相信与女儿一般年纪的阿鸾能有多么大的本事,可是,质疑归质疑,生死攸关之时,有一根稻草,谁会不想抓呢?
即便这稻草细细的,看上去一扯就断……
冯嬷嬷不想与秦鸾讲口头道理,偏没有带自己人手过来,这屋里的人嘛。
让她们带万妙去净面都还没挪动腿,更是指望不上。
冯嬷嬷伸手向秦鸾,要亲自把她拽出去送客:“秦大姑娘,哎呦!”